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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黃胖、肖安遂道:“衆位檀越慢行一步,待俺師徒前去觀望觀望。”
巴氏弟兄四人道:“俺隨你走走。”只見六人下了騾車,奔上前來。及到跟前一看,竟是肖計。黃胖大怒,大叫一聲:“師叔放心,俺黃胖來也!”朱彪見黃胖,丟了肖計,分敵黃胖。黃胖舉起禪杖,分頂打下來。朱彪合起雙刀,向上迎架。黃胖那一禪杖有千斤氣力,朱彪那裏架得住?“喀喇”一聲,打臥塵埃。朱龍雖戰肖計,看看三弟被害,虛砍一刀,抽身就走。肖計也不追趕,過來與師兄說話。
且說肖安師徒、巴氏弟兄去後,鮑自安等又見茶庵邊也有一起人在那裏敵鬥,徐松朋暗道:“怪不得人說山東路上難走,真個果然矣。”仔細觀看,一人身上揹着一人,在圍中衝殺。徐松朋驚異說道:“好象餘千,不免前去觀看。”衆人道:“將車暫住,你我大家一同去看看一番。”相離不遠,看見他身背一人,被朱虎同幾個莊客圍裹在中間廝殺。那徐松朋緊走幾步,擰擰槍桿,大喝:“朱虎休要撒野,俺爺爺來也!”朱虎一見徐松朋到來,也知他的救兵來了,脫身就跑。徐松朋託槍追趕前來。花、鮑、任、濮俱到其間,餘千慌慌張張,還在那裏東一斧、西一斧的亂砍。任正千連忙走至跟前,叫道:“餘千,我等到了!”餘千的眼都殺紅了,認定任正千就是一斧,任正千唬得倒退幾步。花振芳又走向前來,叫聲道:“餘大叔,我花振芳來了!”
餘千那裏還認得人?也是一斧。花振芳亦躲過,說道:“他已殺瘋了,怎麼近前?”鮑自安道:“他雖然殺瘋,駱大爺自然明白,叫駱大爺要緊。”於是花振芳叫道:“駱大爺,我花振芳同鮑自安、任大爺等俱在此,望與餘大叔說聲,莫要動手,朱家弟兄去了!”駱宏勳在黃花鋪被捉之時,所受鐵木之傷,尚未大好;今被朱家捉去,又打得寸骨寸傷。餘千駝在身上,東遮西擋,顛來晃去,亦昏過去了,二目緊閉,何曾看見花、鮑前來,亦料想來不及。雖然昏迷,卻未傷兩耳,心中明白。忽聽得花、鮑、任、徐俱到,勉強將眼一睜,衆人真在面前。餘千仍持斧亂砍,駱宏勳大哭叫道:“餘千賢弟,花、鮑二位老爺,任、徐、濮各位爺俱到,朱虎也不知去向,你不要使力了!”
餘千耳邊聽得大爺說衆人已到,把眼珠一定,將衆人一看,叫了一聲,倒臥塵埃。衆人連忙上前,將駱宏勳兩手鬆開,看了一看,駱宏勳微微有氣,餘千全不動了。花振芳扶起駱宏勳,任正千扶起餘千。花振芳叫道:“宏勳,宏勳,醒醒!”停了片時,一口氣出,把眼一睜,道聲:“餘千賢弟在那裏?”
任正千道:“世弟,餘千在這裏呢!”駱宏勳一見餘千面似黃紙,絲毫不動,大哭道:“賢弟呵!歷城我遭難,督衙你伸冤。不憚千里路,江南把信傳。
暗地相保護,隨後不敢前。今日遇賊黨,扒心下油煎,又央求禪師相救,揹我逃走到茶庵。幾番我叫丟下,賢弟搖頭。沒有餘千生生顧我,勞碌救我死急,我命難全。要下黃泉路上稍停步,主僕同赴鬼門關。”
衆人聽得駱宏勳訴哭餘千之忠,無不垂淚。花振芳道:“駱宏勳,你保重,莫要過傷自己。餘千乃用力太過,心血湧上來,故而昏去,稍刻吐出餘血,自然甦醒,必無傷於命。”鮑自安道:“駱大爺,方纔那禪師搭救,那裏去了?”駱宏勳道:“他乃肖安師父的師弟肖計師也。”將自己吊在廊下,“蒙他割繩相救,駝我上屋而逃,奔至橋邊,才交餘千。又遇朱家數十個圍住,又蒙諸位相救,方脫虎穴,但不知此刻肖計師勝敗如何?”正說之間,肖安、肖計、黃胖、巴氏兄弟,俱皆來到。徐松朋見朱虎逃走,也不迫他,亦自己回來。看見駱宏勳主僕如此情形,好不悽慘。過了一個時辰,只聽得“咯落”一聲,餘千吐出兩塊血餅,只是叫“噯噯”之聲,不知病情如何。
鮑自安道:“抬上騾轎,煨曖酒,刺山羊血和飲。”衆人將他主僕抬上騾轎,刺了山羊血飲服之後,才與肖計見禮。大家相謝道:“均系朋友,何以爲謝?”
鮑自安問道:“駱大爺在恩縣監中,怎至於此?”肖計道:“餘千相告狄公,狄公進京,令恩縣唐老爺押赴京都聽審,被朱家兄弟殺了官兵,劫去駱大爺並賀世賴。餘下列庵中送信,故至他家放火,誑過朱家兄弟,惟落了朱豹、賀世賴兩個無用之人。”方纔解救之事,說了一遍。鮑自安大喜道:“任大爺案內正缺此人,既在咫尺,何不順便帶去?”又道:“任大爺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