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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張得離了公會,一直來到相府,直值張天佐在書房勸子道:“你將心懷放開,莫要思慮。難道天下應試之女,就無一個似武小姐之貌者?”張三聘道:“倘有其貌,而先定其夫,奈何?”張天佐笑道:“既已受聘之女,今日至此,說我與他做親,還怕他不應允?”看官:似此等對答,即隴畝農夫父子之間,亦說不出口,而堂堂宰相,應答如常,其無禮無法、奸讒無忌之情,已盡露矣。不說內裏言論。
且說張得走進門來,張天佐看見,問道:“你不在會公上號,來府做甚?”
張得上前稟道:“今已初十日,午間來一起應考之人,雖居兩處,皆系至戚,卻算一起。其有三位姑娘前來應考,俱生得面貌妖嬈樣,體態弱輕盈。單言三位之中,建康包裹之女包金花更覺出色。小的是往武皇親家常來往的,武小姐每每見過的。此女體態面貌,恍若武小姐復生,特地前來通稟,請公子親往觀驗。”張天佐大喜道:“我說萬中揀選,必不無人,今果然矣。”向兒子張三聘道:“若你不信,親去看看,如果中意,回來對我講,我即差人說親。”張三聘亦自歡喜,吩咐張得:“先回公會伺候,我後邊就去點名。”
張得仍回公會,告訴張興。張興道:“須得將此話通知包老兒,還怕他不願意做親,做宰相的親家翁?叫他將女兒換兩件色衣,重新叫他梳妝梳妝,古來說道:‘人穿色衣添俏麗,馬襯新鞍長壯雄。’這頭親事若妥,相爺、公子自然另眼看我二人。這新娘知是我二人玉成,內裏也抬舉抬舉我大嫂嫂並你弟媳婦。外邊我二人行得動步,內裏是他兩個也晃得開膀,記祿加級在此舉也。”張得聞得此言,心花都開了,遂走到鮑自安住的那進房子,扣了門環。鮑老正在那裏打算男住那裏幾間,女住那裏幾間,忽聞叩門之聲,問道:“是誰?”張得答道:“是我。請包老丈至前邊說句話。”鮑自安看是上號之人,忽以“老丈”相稱,必有緣故,答道:“原來上號大叔麼?”跟至前邊。張得、張興二人連忙拿了一張椅子,叫包老丈坐下。鮑自安道:“二位大叔呼喚,有何見諭?”二人道:“有句話奉告。你老人家知考場因何而設?公會何人所造?”鮑自安道:“設考場以取天下奇才,建公會以彰愛士之意。別有何說?”張得笑道:“大關自是這等說,其實皆非也。實不相瞞,我家二位相爺只有我家公子一人,年方十八歲,習得一身好弓馬武藝,不大肥胖,瘦弱身軀,人呼他爲‘瘦才郎張三聘’。自幼聘定白馬銀槍武皇親小姐爲妻。那小姐生得體態妖嬈,原意今歲完娶,不料武小姐暴病身亡。我家公子是看見過的,捨不得俊俏之容,日日思想,自此得病。我家相爺無奈,啓奏皇上設此考場,取天下英女。又不惜千金,啓建這個公會,凡來應考俱人公會宿住,日發堂食柴米。來時總要上號點名,叫我二人見有彷彿武小姐之體態者,即刻報相爺與他做親,親事一妥,考時自然奪魁。適見令嬡姑娘,體態面貌與小姐無二,我方纔進府報過相爺。我家公子不信,要親自來公會,以點名爲由,自家親看一看。親事有成,你老人家下半世不愁甚麼了。故我二人請你老人家出來,將令嬡姑娘重新梳妝梳妝,換上幾件色衣,公子來一看,必定論成。”鮑自安聞得此言,計上心來,暗罵道:“奸賊,奸賊!我特來尋你,正無門而入,今你來尋我,此其機也。”遂答道:“我女兒生下時算命打卦,都說他日後必嫁貴人,我還不信。據二位大叔說來,倒有八九分了。只是我庶民人家,怎能與宰相攀親?”張得二人答道:“俗語說得好,聽我們道來:‘會作親事揀男女,不善作者愛銀錢。’這是他來尋你,非是你去攀他。你老人家速速進去,叫姑娘收拾要緊,我家公子不刻即到。”
鮑自安辭別二人,走進門來,將門關上。衆男女先見張得來喚,恐有別的異事,今見轉回,齊來問道,鮑自安將張得之言說了一遍。鮑金花忙問道:“爹爹怎樣回他?”鮑自安道:“我說你生來算命打卦,都說該嫁貴人,只得應承他來,叫你收拾好,待他來看。”鮑自安說罷,鮑金花見丈夫濮天鵬在旁,不覺滿面通紅,說道:“這是甚麼話?爹爹都是糊塗了。好好的堂客,都叫人家驗看起來了。”鮑自安道:“我兒,不是這樣講。我等千里而來,所爲者何人?要殺奸讒,以作進見之功。‘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欲藉此機會,好殺賊也!那張三聘今以點名爲由,不允他,他也是要見你們的,我故應之。你們只管梳妝見他,我只管隨口應承。臨期之時……”向鮑金花耳邊低低說道:“如此,如此。”鮑金花方改笑容,同花碧蓮、胡賽花各去打扮得齊齊整整,金花打扮得比他二人更風流三分。
不言三位姑娘打扮。只聽得外邊又來叩門。鮑自安道:“想必張三聘來也!你等房內避避,待我出去答話。”遂將門開了,正是張得。張得道:“公子己在廳中坐等,叫三位姑兒速去點名。”鮑自安道:“還沒有告訴大叔,小女自幼喪母,慣養成人,嬌傲之極。在路上行了幾日,受了些風霜,我纔對他講,叫他們點名,他因鞋弓足小,難於行走,請公子進來點名罷。”張得回至公子前稟道:“小的纔去喚他們應考女子點名,他說鞋弓足小,難以行走,請公子進內點名罷。”張三聘若是真來點名,喚不出來就要動怒,今不過借點名之由,看金花之容貌,聞他說“鞋弓足小”四個字,不但不動怒,反生憐愛之心,說道:“也罷,我進內點名。”張得引路,來至天井中,就擺了一張交椅,張三聘坐下。張得手拿冊簿,叫:“包金花!”鮑金花輕移蓮步,從張三聘面前走過,用眼角望了張三聘一望,正合着:我是個多愁多病身,怎當得傾國傾城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