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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道此人是誰,原來就是簿子上邊所記的冒失鬼是也。當下冒失鬼坐在上面自喫自飲,這鐘馗看的大怒,道:“這人來的這等冒頭,俺有個法子在此。”衆人道:“有何妙法?”鍾馗道:“他二人溫屍的溫屍,冒失的冒失,俺將他兩個平處一番,叫他溫屍雜上一半冒失,冒失攪上一半溫屍,也是個損多益寡之法。”鹹、富兩神道:“主意固好,只是怎麼平處的來?”鍾馗道:“不難,不難。”拔劍來將兩個鬼一劍一個劈成四半,再合合自然易成。只見兩個溫屍的也不溫屍,冒失的也不冒失了,竟成一對中行君子。衆人無不歡喜,都言鍾馗有爲天造化之手。只見把寺中和尚唬得咬指,以爲神出世。二鬼拜謝而去。衆僧人愈加恭敬,又留住一宵。次日整肅陰兵,跟定蝙蝠,作別了衆僧,往前再走,走勾多時,只見通風老人坐在那裏嘆氣,見鍾馗衆神大喜,道:“老爺們請到合下獻茶。”鍾馗道:“老者何人?”鹹淵道:“此即通風老人也。前日擒搗大鬼全憑他。今日因何在此納悶?”通風道:“一言難盡。自從誅了搗大鬼之後,只當老爺們駕已行了,絕無相會之日。不想今又得相遇,實是三生有幸。”鹹淵道:“你不知搗大鬼調了兩個兄弟十分利害,和他戰幾場不能取勝。幸遇彌勒古佛,一口吞下腹中,方纔罷手,所以耽誤了許多日期。但不知你女兒比從前好些嗎?”通風道:“說來話長,請到寒舍細講。”於是衆神跟着通風走入草堂裏去,只見親友慶賀壽幛一副,文理只好半通,下邊放着一張珠紅小桌,漆皮已去了一半。牆邊都是囤,則囤着茭子、黑豆。門背後放着些農器,無非是柯、杈、杷。看了一回,鍾馗坐在上面,鹹、富二神坐兩旁,通風下面陪坐,其餘陰兵將營紮在村外。須臾,喫了茶,鹹淵又問起通風女兒之事,通風道:“自從老爺去後,一日甚一日,看看待死,老漢再三盤問,小女方纔說,果有個鬼魔纏繞。問他根由,原來有個無恥山、寡廉洞,洞中有個鬼王,叫做涎臉大王。那涎臉大王有四個徒弟,一個叫做齷齪鬼,他專會喫人,真有半毛不拔之本事。一個叫做仔細鬼,任他賊打火燒,他總不肯舍半文錢,這兩個好生利害。還有一個急賴鬼,那個急賴鬼無甚本事,只憑急賴。又有一個綿長鬼,那綿纏鬼就是纏小女的鬼魅。他這四個鬼領了涎臉大王的教訓,益發如虎添翼。如今這綿纏鬼將女兒纏的九死一生。老漢無兒,上有此女,倘若纏死了,俺老夫妻兩個叫何人送終?”說道傷心之處,淚如雨下。鍾馗道:“你女兒教甚名字?”通風道:“小女叫賽西施,只因生的有些姿色,與西施相似,所以取此二字。吳國西施住在西湖薴蘿,得水之精而生,我女兒住在這裏,得山之秀而生。山水雖別,靈氣卻同,所以叫做賽西施。老漢見他生的嬌媚,愛如掌上明珠。那日敝村賽社,扮些三官戰呂布的故事,小女出去看看,不想被此鬼看見,就纏上了。專望老爺搭救。”說着跪在地下。鍾馗道:“斬鬼是俺的本分,不必如此。你且引我看看你女兒動靜,方好行事。”
通風於是起來,引着鍾馗進了臥房,將他女兒一看,果然生的十分標緻。但見:
眉如新月,新月那裏有這般纖細?眼如秋水,即秋水也沒有這樣澄清。臉賽桃花,便桃花猶嫌色重。腰同楊柳,就楊柳還覺輕狂。只可惜生在荒村,一顆珠暗投瓦礫。若叫他長於金屋,千粉黛難比嬌燒。蹙蹙眉尖,真是捧心西子;懨懨愁態,還如出塞王嬙。便是那王維妙手猶難寫,況我老拙無才怎便描。
鍾馗看了他女兒,心下想:“怪不道鬼纏他,真個生的標緻。”因問通風道:“那鬼甚時候來?”通風道:“但到夜他就來了。”鍾馗:“這等,你備些酒來,俺們就在你女兒外間等他。”那通風欣然整辦去了。須臾酒至,鍾馗與鹹、富二神就都在外間飲酒閒談。果然到更深時候,簾外一陣陰風,那鬼來了。有詩一道,道此鬼形狀:
不是風流不是仙,情如深水性如綿。
若非涎臉習學久,怎的逢人歪死纏。
且說這綿纏鬼跨進門來,見有人在,撤身便走。富曲隨後趕來,舉刀便砍。那鬼喫了一驚,閃過身子,隨手將一條紅絲繡帶望空一擲,說是遲,那時快,將富曲纏住。鍾馗看着大怒,道:“小小鬼頭,就敢弄此纏人之術。”提着寶劍趕上前來。那綿纏鬼空手無措,只得打了一個斤頭去了。鍾馗割斷繡帶,放開富曲,向通風道:“此鬼必不來了。”通風道:“不然,老漢也曾毀罵他,他領了涎臉鬼教訓,只管歪纏並沒廉恥。老爺不信,倒怕轉刻即來也。”話猶未了,只見綿纏鬼果然拿着一條死蛇又來纏繞。鍾馗提劍來迎,上前就砍。綿纏鬼就將那條死蛇當了兵器,只管左右盤放,遮架寶劍。不提防被他擲起死蛇,又將鍾馗纏住。富曲慌忙上前砍他,他又是一個斤頭跑了。富曲將纏住鍾馗的死蛇割斷,擲於地下。那綿纏鬼又來了,富曲只得又與他交戰,竟如此纏了半日有餘。或拿活蛇來纏,或拿死蛇來纏,急的鐘馗暴跳如雷,鹹淵道:“俺想出一條妙計來了:與其他纏俺,不如俺纏他。”鍾馗道:“他滑溜如油,怎麼纏的他住?”鹹淵道:“不難,不難!俺這條計叫做以逸待勞之計,還要用通風的女兒。”通風道:“如何要用小女?”鹹淵向衆人附耳低言道;“必須如此如此。”鍾馗聽了大喜,道:“還是司馬見識廣大,雖孫、吳復生,亦不可及也。”通風於是將此計合與媽媽,媽媽轉說與賽西施,賽西施羞羞答答,怎麼做出來?媽媽道:“兒呀,但得性命,那怕害羞。”賽西施只得含羞應允。通風出來回覆了鍾馗,鍾馗與鹹、富二神同通風藏在後面,閒談飲酒不題。
且說那綿纏鬼到了晚間,悄悄的前來。見靜悄悄無人,心中想道:“想是去了。”看房中時,燈花半明滅,聽時,微微有嘆息之聲。這綿纏鬼遂大着膽子走進房中,問賽西施道:“你家鳥鍾馗何處去了?”賽西施道:“因戰你不過,今日去了。你一向不進房來,叫奴家終日盼望。”綿纏鬼道:“我恨不得寸步不離你,只因他們在,不得進來。”於是雙手摟住就要求歡,賽西施道:“你且休要急,奴家因你交歡不久,不能滿奴之意。如今想出一個法兒來,做下一條白綾帶兒,勒在那個根上,自然耐久。奴取出來,和你試試如何?”把個綿纏鬼喜的心上花都開了,親了一個嘴,道:“誰是親親這等愛我?”賽西施遂將帶則取出來,綿纏鬼連忙將褲子解開,賽西施連忙將帶兒套上,盡力一束,綿纏鬼道:“慢些、慢些,勒的生疼。”賽西施道:“越緊越好。”又盡力一束,打個死結。看綿纏鬼已是疼的發昏,不能脫去,遂高聲叫道:“綿纏鬼已被我纏住了。”富曲拍手大笑,鹹淵道:“你笑什麼?”富曲指着通風道:“我笑他家專會捉人根子。那搗大鬼被他拋出根子來,這綿纏鬼又被他女兒捉住根子,怎麼你父子二人這等會尋人根子?”通風笑道:“你不知俺一家老實,不會找俏做事。但凡事都要從根子上做起來。”說的衆人大笑。這裏通風整備酒席,款待鍾馗等不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