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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說到道光起用宿將,什麼羅思舉、裴禮、桂涵,一律應詔而出。那裴禮是原籍安徽。從前白蓮教擾亂的時候,他跟着同鄉在經略營裏,喫一份糧,性情木訥,大衆都不甚留意。
他卻能手舉五百斤,日行二百里,從不曾輕易一試。那起義軍是一員女將,面目黧黑,黑布包頭,穿着一身黑服,望去如同一團黑炭,渾名便叫做黑老頭。這黑老頭是白蓮教頭目黃擒虎的家小,生長山西關外,幼年嫁過一個挖煤的。後來黃擒虎在山西擄掠,得了這黑老頭,大加寵愛,教授他十八般武藝。他善使一柄大刀,有萬夫不當的勇。黃擒虎轉戰陝甘各省,都是黑老頭替他去充頭陣。官兵打一仗敗一仗,戰一個死一個。黃擒虎被額勒登保部將擒戮,黑老頭便代領擒虎部衆,又嫁了擒虎衛隊張升福。升福年未三十,面貌秀皙,身材魁偉。黑老頭早已招他入幕,到得擒虎既歿,卻名正言順,做了夫婦。一白一黑,算是對檔。黑老頭聲名愈大,官軍沒有不聞他遠避的。
其中有個總兵官,自恃力大,說這黑老頭不過是婦人,究有什麼能耐?乘他出馬挑戰,卻衝出去同他對壘。才交手幾個回合,方知道來勢兇猛。黑老頭髮一聲吼,把坐騎一夾,將這柄大刀盤頭蓋頂劈來。總兵官只有抵擋,沒有衝突;稍稍鬆了一步,被他攔腰一刀,連人帶馬都滾在地下,眼見得不能活了。偏是清營的總兵官,不肯服輸,說道黑老頭已經戰疲,正好於此取勝,轟轟烈烈,舞着長矛,望着黑老頭亂戳。黑老頭看他愈逼愈緊,撥轉馬頭,從斜裏虛晃一刀,落荒而走。總兵官不料他詐敗,縱轡追去,又被他回馬一勒,劈着總兵頭顱,倒在馬下。
黑老頭一日連殺兩個總兵。經略傳諭各營,須要小心在意,不要輕意出戰。同時發出賞格,凡有擒住黑姑的,賞銀若干;以他的頭顱來獻的,賞銀若干。清軍的偏褲士卒,誰人不想這厚犒?但終究因黑姑厲害,沒人能損傷他一根毫髮。
這件事被裴禮看在眼裏。他也見不着經略,經略也不曾知道他。這日軍中會議,要派人去打這黑姑。諸將都徘徊觀望,互相推諉,沒有自告奮勇的人。裴禮又愧又憤,跪在帳前,求大帳賞派此差。經略忙問是什麼人?旁邊衛隊代稟道:"這是某營的兵丁裴禮,不懂營規,應該懲戒。"經略道:"用人的時候,有什麼貴賤!我看此人頗有膽氣,可以小試,且看如何再說!"便派裴禮帶百人,前往偵敵。
裴禮磕了一個頭,點齊部隊,即從營裏出發。走了沒有數里,早有幾千義兵,攔住去路。裴禮料得寡不敵衆,暗把百人分做兩隊:一隊當先迎敵,一隊伏在樹林深處。到得雙方鏖戰,裴禮誘兵入林,林中伏兵齊起。這時天色已暗,林木叢雜,喊聲一震,山谷齊應。義兵也不知道山林裏有多少伏兵,只得棄甲拋戈,闖出林外逃去。逃得慢的,被裴禮斬了首級,得勝回營。裴禮的這次小勝,受到經略的讚賞,便給予六品頂戴,叫他添帶千人,作爲先鋒。
裴禮大喜過望,便將這千人逐日操演。約莫一月有餘,又須調駐他處。裴禮親自率領隊伍出發了。這時正值秋深霜重,前面是一條小溪,溪邊滿布蘆花,一望如雪。裴禮要繞到小溪右翼,纔有一條可行的路徑。兩個勇目稟報:"小溪的水很淺,馬可以穩渡,不必費許多周折。"裴禮恐怕有人襲擊,把後隊改作前隊,叫馬隊浮水而過,溪邊仍用步隊護着。那知波未及半,蘆草叢裏,閃出一員黑色女將,手持大刀,縱馬殺來。裴禮認不得黑姑。這班部下,早已亂作一團,想抱頭鼠竄而去。
裴禮看部下這樣無能,只見敵人僅是一人一騎,又是一個女子,自然手到即擒。那女將望着裴禮這樣人,覺得不是自己對手,就不願與他對敵。等到裴禮挺槍直刺,他只懶洋洋架了一刀,裴禮已經坐不住鞍橋,翻身跌入溝裏。幸虧裴禮素習水性,不至溺亡。那些部下的兵士,有的在溪東,有的在溪西,早已潰不成軍。黑姑看着裴禮模樣,料定是個營官。既然浸在溪裏,大概淹死已久,便打算下了馬割他首級。不料未等揮刀下去,黑姑喉間先中了一槍,血流如注。裴禮趁勢從溪間爬起,翻在黑姑身上。黑姑忍痛一顛,裴禮站起,又是一槍,黑姑已掙扎不起了。裴禮將黑姑首級取下,以爲殺一女子,不敢向大營請功。有人認出此人正是黑姑,傳到經略耳朵裏,立令裴禮獻頭驗視,果然真確無誤。經略論功行賞,將裴禮擢升參將。裴禮已得顯職,自然高興。其實論這黑姑武藝,不要說一個裴禮,就是兩個三個,也不是他的對手。只是黑姑一時疏忽,中了裴禮計謀,結果丟掉了性命,這也算裴禮交了好運。
裴禮功成名就,回到安徽,想享幾年太平清福,誰知特旨下來,叫他無庸陛見,迅赴福建總督衙門,聽候差遣。裴禮便遵諭往閩去了。
那提督羅思舉,副將桂涵,也投兩廣總督的麾下。羅、桂兩人,少年都是四川的無賴,後來爲勒候所用,慢慢的致身通顯。當時女將黑老頭以外,卻有一個齊王氏,綽號齊二寡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