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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雪巖失敗的緣故,並不是爲着虧空,因北京阜康銀號裏,門口一路,堆着太平銀子,是預備存戶擠兌的,從來不肯動用。
這年銀號裏換了經手,便說:"堆着銀子不生息,真是傻子。"叫管庫的提進來,放出去。號里老成的勸他不可變法,前人必有作用,他竟孤行一意的做去。三三兩兩,傳說阜康太平銀子不見了,先抽私款,後提公款,自然不夠應付。由北京一路傳出來,收的收不進,付的少不來,幾日工夫,阜康一律停歇。
閻文介這時是戶部尚書,投井下石的一參,雪巖便有通天手段,也挽回不得。雪巖唱了這首下場詩,他人總要牢騷抑鬱,他卻行所無事,說道:"自我得之,自我失之,只是對不住老母呢。"雪巖歿後,老母也相繼而歿,喪儀簡略得很,哪有做壽時候的赫奕?人家比他《紅樓夢》裏的史太君,卻是不相上下。如今"芝園"已易主了,只胡慶餘堂雪記,這塊藥鋪招牌,依然存在。當時雪巖也料不到一敗塗地,這樣容易。
杭州市面,爲着雪巖一倒,生意清淡得許多。虧得這年是鄉試時間,各府士子來杭的,擁擠在下城永寧街、青雲街一帶,考畢以後,什麼宓大昌的煙呀,孔鳳春的粉呀,翁隆盛的茶葉呀,胡恆昌的火腿呀,總須帶點回去,因此還好維持。到得重陽放榜,中式不中式的,盡行各歸各地。不道十月裏新科舉人楊乃武,發生一件同奸同謀的案,餘杭縣知縣劉錫彤,連同犯婦葛畢氏,鋃鐺桎梏,解上府來,杭州的陳魯,照例詳司詳院。
楊乃武究竟是個舉人,杭府屬的紳士,都說劉知縣審案草率,合詞向都察院控訴。
原來這葛畢氏,是餘杭豆腐店夥葛品蓮的妻子。品蓮庸懦猥瑣,偏配了風韻可人的畢氏,畢氏自然要別圖佳遇。楊乃武是餘杭訟棍,同畢氏確有曖昧。後來交結了劉知縣的兒子,三人打在一堆。楊是靠劉做護符的,劉是靠楊做爪牙的,畢氏兩面周旋,餘杭人都稱他豆腐西施,品蓮哪裏能管得來畢氏?況且娘已轉嫁,益發肆無忌憚。品蓮屢受畢氏的奴視,積妒生愧,積愧生憤,竟服鴉片煙死了。剛剛乃武報到,畢氏羨慕他新舉人,想要季身嫁他。不道被劉得知,暗暗嗾使品蓮嫁母,到縣投狀鳴冤,劉知縣聽了兒子的話,先將乃武詳請奏革,然後一夾一鎖,居然屈打成招。紳士們也知道乃武不是善人,但這品蓮的死,卻不該誣衊乃武。
都察院奏交學院復訊。這胡學院瑞瀾,自從兵部侍郎放出來的,正值按臨已畢,回省歇夏,碰着這道諭旨,他便提同犯人、犯婦、屍棺、原告、幹證等,開了大門細鞫。先開屍棺相驗,仵作喝報有毒,填明屍格,逐一問過。乃武頓翻前供,說道:"葛品蓮是八月十五夜間死的,革舉其時尚在場裏,豈有一人在杭州省城赴試,同時在餘杭縣裏謀人的理?革舉是科中式,卻也不能假冒,縣官是恨革舉干預公事,所以藉此報復。
還求大人詳察。"胡學院一想,此話亦不是混說,但是除掉楊乃武,叫誰人做兇手呢?搔搔頭髮,卻把緯帽脫在桌上。下面楊乃武站了起來,衙役叫他快跪,他說:"革舉跪的是公堂,是名器,不是跪的大人。大人好脫帽休息一回,革舉也站立休息一回。"胡學院看得乃武刁狡,只將原讞稍加更動,這同奸同謀已經鑄成鐵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