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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陳玉書入內對方德說知此事,方德一聽,只嚇得目定口呆,渾身出冷汗,大罵:“畜生,害死爲父了!”世玉就上前跪下道:“待孩兒出去,殺死雷老虎便了,叔父也不必埋怨。大丈夫作事,豈肯累人?”隨即結束停當,手揚鐵棍,吩咐開了大門,衝出來大叫道:“馬上坐的可是雷老虎麼?”雷洪答道:“然也!小奴才可就是方世玉,拆我擂臺,打死我徒弟,問你該當何罪?”世玉道:“我打死你徒弟,你就着惱,你打死我鄉親,就不算了嗎?你今日到此分明是插標賣首,特來尋死,不必多言,放馬過來,取你狗命!”教頭聽了大喝道:“小畜生休得誇口,爺爺取你狗命來了!”將馬一拍舉起大刀,兜頭劈將下來,世玉乃是步戰,叫聲:“來得好!”把鐵棍一迎,順手一還棍,照馬頭就打,雷洪急忙架開。兩個搭上手,一馬一步,從辰至未,大戰八十回合,不分勝負。世玉將身跳出圈外,叫聲且住。雷洪停手問道:“有話快些說來。”世玉道:“我與你在此廝殺,路人行走不便,更加今日已夜,明天到擂臺上,決個勝負如何?”雷洪道:“使得!明日可要來的。”世玉道:“難道怕你不成?”說完,世玉回進會館。玉書見他如此英雄,心中大喜,這回必能與我廣東人爭氣。當夜親自敬酒,以壯威風,一面知會本地英雄,明日齊集會館,各拿兵器同赴擂臺,以壯觀瞻,兼之保衛。晚景不提。
次日各鄉親前來會了世玉,威威武武,望擂臺而來。只見來看的人,比往日更多,就見雷老虎已在臺等候,世玉即將各鄉親分列一邊,自己將身一縱,上到臺中,見雷老虎頭戴色巾,身穿戰襖,腳登斑尖快靴。教頭見那方世玉到臺來,頭戴一頂英雄軟帽,身披團花捆身,胸內藏鑌鐵護心鏡,足登九環劍靴,頭圓背厚腰粗,雖然如此英雄,還是小孩子身材,身高不滿四尺五寸,比自己矮一半。那些看的人見雷洪身高八尺,頭大如鬥,大家都替方世玉擔心,這且不表。
當下雷老虎喝道:“你這小畜生,就如此大膽,在太歲頭上動土,我就打死你,也污了我的手,既來納命,快快過來受死!”世玉道:“休得誇口,有本事只管使來。”說罷,就擺開一路拳勢,叫做獅子大擺頭。老虎就用一個猛虎擒羊之勢,兩手一展,照頭蓋來。世玉不敢遲慢,將身一閃,避過來勢,就望他胯下一鑽,用一個託梁換柱之勢。教頭見他來得兇,急忙把兩手一翦,退在一邊。就勢用扳鐵手一字兒向世玉頸上打來,世玉也避開。二人搭上手一來一往共走了百十多路拳勢,並無高下。臺下看的人,齊聲喝彩道:“這個小孩子,倒有如此本領!”就是雷教頭,也見他無一點破漏,心中也暗暗稱讚,便用一路祕傳工夫,名喚陰陽童子腳,大喝一聲:“着!”一腳把世玉踢下擂臺,世玉的護心鏡,被他踢個粉碎。
只一腳,若是別人,連心坎骨也得踢碎,幸而世玉是自小用藥水浸煉的,周身骨節堅如鐵石,再加有鐵鏡護住,所以不能傷得。世玉跌下擂臺來,隨即縱身一跳,覆上臺來,叫聲:“好傢伙,果然厲害!”教頭大喫一驚,心想:“爲何這一腳踢他不死?真真奇怪,方纔這一腳,最輕亦有五百斤力量,他能挨住,就再用拳打他,也是枉然了。”內心未免有些懼怕。
卻說世玉復跳上臺,定要報一腳之仇,那拳就如雨點一般,都向雷老虎致命處打來。老虎雖道拳精力大,因心中一慌,手足就慢了,反倒有些招架不住。說時遲,那時快,早見一聲響,左腿被世玉打了一個九環劍靴,幸而他身體強壯,尚可支持。世玉見他已着傷,心中一喜,越發來得猛,一連在他脅下踢傷兩腳。雷老虎支持不住,大叫一聲,跌下臺來,一命嗚呼!臺下看的人,齊聲喝彩,他手下門徒,被世玉打過的,知道厲害,不敢動手,即將師父擡回,報予師母去了。當下陳玉書及各鄉親,均皆大喜,一路鼓吹,花紅鞭炮,世玉騎了高頭大馬,回至會館,大開中門,擺酒賀功,熱鬧非凡,按下不表。
再說雷老虎之妻李氏小環,正在武館閒坐,心想教頭今日到這時,尚不歸家,忽聞門外人聲嘈雜,已將教頭屍首抬了進廳。各徒弟就將被方世玉打死情形,細說一番。李小環聽了,哭暈在地,僕婦們急用薑湯灌救,許久方纔醒來。大罵:“方世玉小畜生,殺夫之仇,勢不兩立!”哭罷,到屍前細看,只見丈夫滿身血污,是被九環劍靴所傷,更加悽慘道:“明日我必照樣取他性命!”當時買辦衣衾棺木收殮,自己披麻帶孝,舉哀成眼,因要報仇,就不問吉凶,當時安葬,把諸事辦完,就將身裝束好了,暗藏雙飛蟠龍虎釘靴,約齊手下門徒,帶了兵刃飛奔廣東會館而來。到了門首,着人通報方世玉知道。
方世玉聞報,稟知父親,便將各鄉親公送的盔甲名馬,披掛齊備,帶了各鄉親,各執刀槍,自己提了鐵棍,一馬當先,迎了出來一看,是個中年婦人,雖非絕色佳人,倒也生得嫵媚。當下小環見世玉雖然英雄,還是小孩身段,心中詫異,丈夫豈有敵他不過之理?就是劍靴也斷不致遭他毒手,況我丈夫有陰陽童子腳,不能傷他,諒必是我同道中人的兒子了。想罷便道:“來者可是方世玉麼?”世玉答道:“然也!你這婦人到此爲何?”小環罵道:“小畜生聽了,你老孃姓李名小環,乃雷教頭之妻,你殺我丈夫,特來取你狗命!”說畢,舉起繡鸞刀,兜頭就劈。世玉連忙架住道:“且莫動手,有話同你說。”小環道:“快快講來。”世玉道:“你前來替夫報仇,這也難怪,只是你丈夫擺設擂臺,標明長紅,格殺勿論,自開臺至今不知傷了我多少鄉親,昨日爲我所傷,也是各安天命。我因自己年輕,父親囑咐再三,凡事總要存心忠厚,今既不得已傷了你丈夫,豈可又害你性命,還望你三思!”
小環聞言,更加氣怒,罵道:“小奴才自恃本領,目中無人,我丈夫的規條上,標明不得攜帶利器暗算害人,你卻暗藏劍靴,傷我丈夫,還敢在我面前用此巧言,你若真有本事,一拳一腳打死我丈夫,有何話說?今日仇人見面,分外眼明,放馬過來,拼個死活。”說罷,舉刀亂劈下來。世玉又擋住說道:“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到臺與你拼個死活如何?”小環道:“也罷,容你多活一夜。”於是兩人分手,各歸安歇,晚景不提。
到了次日天明,二人各帶隨從人等,同赴擂臺。小環一見世玉,就想要即刻把他吞在肚內,方泄此恨。世玉也不敢遲慢,二人擺開拳勢,只見左一路大鵬展翅,右一路蟒蛇纏身,前一路殺出金雞獨立,後一路演就獅子滾球,一場惡戰約有二百個回合,不分勝負,小環就將雙腳一起,一個雙飛蟠龍腳,照着世玉前心打來,把護心鏡打成粉碎。靴中尖釘打人胸旁乳上,鮮血直流,跌於臺下。幸而有護心鏡擋了一擋,來傷着心窩。當下各鄉親將他救回,死而復生者四次,吐血不止,命在垂危。方翁此際嚇得手忙腳亂。陳玉書即命人請了有名的跌打先生前來醫治,都說傷得十分沉重,恐怕難保十全,雖然下了上等妙藥,仍然不知人事。方德道:“必得他母親到來,方能得救。”就即刻着家人李安,連夜趕回南京,接苗氏前來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