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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稱陳恕爲三司使,改茶法,歲計幾增十倍。餘爲三司使時,考其籍,蓋自景德中北戎入寇之後,河北糴便之法蕩盡,此後茶利十喪其九。恕在任,值北虜講解,商人頓復,歲課遂增,雖雲十倍之多,考之尚未盈舊額。至今稱道,蓋不虞之譽也。
世傳算茶有三說最便。三說者,皆謂見錢爲一說,犀牙、香藥爲一說,茶爲一說,深不然也。此乃三分法,其謂緣邊入納糧草,其價折爲三分,一分支見錢,一分折犀象雜貨,一分折茶爾,後又有並折鹽爲四分法,更改不一,皆非三說也。餘在三司,求得三說舊案。三說者,乃是三事:博糴爲一說,便糴爲一說,直便爲一說。其謂之"博糴"者,極邊糖草,歲入必欲足常額,每歲自三司拋數下庫務,先封椿見錢、緊便錢、緊茶鈔。"緊便錢"謂水路商旅所便處,緊茶鈔"謂上三山場榷務。然後召人入中。"便糴"者,次邊糧草,商人先入中糧草,乃詣京師算請慢便錢、慢茶鈔及雜貨。"慢便錢"謂道路貨易非便處,"慢茶鈔"謂下三山場榷務。"直便"者,商人取便,於緣邊入納見錢,於京師請領。三說,先博糴,數足,然後聽便糴及直便。以此商人競趨爭先赴極邊博糴,故邊粟常先足,不爲諸郡分裂,糧草之價,不能翔踊,諸路稅課,亦皆盈衍,此良法也。餘在三司,方欲講求,會左遷,不果建議。
延州故豐林縣城,赫連勃勃所築,至今謂之赫連城。緊密如石,劚之皆火出。其城不甚厚,但馬面極長且密。予親使人步之,馬面皆長四丈,相去六七丈,以其馬面密,則城不須太厚,人力亦難兼也。餘曾親見攻城,若馬面長則可反射城下攻者,兼密則矢石相及,敵人至城下,則四面矢石臨之。須使敵人不能到城下,乃爲良法。今邊城雖厚,而馬面極短且疏,若敵人可到城下,則城雖厚。終爲危道。其間更多其角,謂之團敵,此尤無益。全藉倚樓角以發矢石,以覆護城腳。但使敵人備處多,則自不可存立。赫連之城,深可爲法也。
劉晏掌南計,數百里外物價高下,即日知之。人有得晏一事,餘在三司時,嘗行之於東南,每歲發運司和糴米於郡縣,未知價之高下,須先具價申稟,然後視其貴賤,貴則寡取,賤則取盈。盡得郡縣之價,方能契數行下,比至則粟價已增,所以常得貴。各得其宜,已無極售。晏法則令多粟通途郡縣,以數十歲糴價與所糴粟數高下,各類五等,具籍於主者。今屬發運司。粟價才定,更不申稟,即時廩收,但第一價則糴五數,第五價即糴第一數,第二價則糴第四數,第四價即糴第二數,乃即馳遞報發運司。如此,粟賤之地,自糴盡極數:其餘節級,各得其宜,已無極售。發運司仍會諸郡所糴之數計之,若過於多,則損貴與遠者;尚少,則增賤與近者。自此粟價未嘗失時;各當本處豐儉,即日知價。信皆有術。
舊校書官多不恤職事,但取舊書,以墨漫一字,復注舊字於其側,以爲日課。自置編校局,只得以朱圍之,仍於卷末書校官姓名。
五代方鎮割據,多於舊賦之外,重取於民。國初悉皆蠲正,稅額一定。其間有或重輕未均處,隨事均之。福、歙州稅額太重,福州則令以錢二貫五百折納絹一疋,歙州輸官之絹止重數兩。太原府輸賦全除,乃以減價糴糶補之。後人往往疑福、歙折絹太貴,太原折米太賤,蓋不見當時均賦之意也。
夏秋沿納之物,如鹽麴錢之類,名件煩碎。慶曆中,有司建議併合,歸一名以省帳鈔。程文簡爲三司使,獨以謂仍舊爲便,若沒其舊名,異日不知。或再敷鹽麴,則致重複。此亦善慮事也。
近歲邢、壽兩郡,各斷一獄,用法皆誤,爲刑曹所駁。壽州有人殺妻之父母昆弟數口,州司以不道,緣坐妻子。刑曹駁曰:"毆妻之父母,即是義絕,況其謀殺。不當復坐其妻。"邢州有盜殺一家,其夫婦即時死,唯一子明日乃死。其家財產戶絕法給出嫁親女。刑曹駁曰:"其家父母死時,其子尚生,財產乃子物;出嫁親女,乃出嫁姐妹,不合有分。"此二事略同,一失於生者,一失於死者。
深州舊治靖安,其地鹼滷。不可藝植,井泉悉是惡滷。景德中,議遷州。時傅潛家在李晏,乃秦請遷州於李晏,今深州是也。土之不毛,無以異於舊州,鹽鹼殆與土半,城郭朝補暮壞;至於薪芻,亦資於他邑。唯胡盧水粗給居民,然原自外來,亦非邊城之利。舊州之北,有安平、饒陽兩邑,田野饒沃,人物繁庶,正當徐村之口,與祁州、永寧犬牙相望。不移州於此,而恤其私利,亟城李晏者,潛之罪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