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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士溫公之玉又餘在烏魯木齊時,見故大學士溫公有玉一片,如掌大,可作臂閣。質理瑩白,面有紅斑四點,皆大如指頂,鮮活如花片,非血浸,非油煉,非琥珀燙,深入腠理,而暈腳四散,漸遠漸淡,以至於無,蓋天成也。公恆以自隨。木果木之戰,公埋輪縶馬,慷慨捐生。
此物想流落蠻煙瘴雨間矣。
五寸玉簪又嘗見賈人持一玉簪,長五寸餘,圓如畫筆之管,上半純白,下半瑩澈如琥珀,爲目所未睹。有酬以九百金者,堅不肯售。餘終疑爲藥煉也。
董文恪公之玉蟹五十年前,見董文恪公一玉蟹,質不甚巨,而純白無點瑕。獨視之亦常玉,以他白玉相比,則非隱青即隱黃隱赭,無一正白者,乃知其可貴。頃與柘林司農話及,司農曰:“公在日,偶值匱乏,以六百金轉售之矣。”
益都有書生益都有書生,才氣飈發,頗爲雋上。一日,晚涼散步,與村女目成。密遣僕婦通詞,約某夕虛掩後門待。生潛蹤匿影,方暗中捫壁竊行,突火光一掣,朗若月明,見一厲鬼當戶立。狼狽奔回,幾失魂魄。
次日登塾,塾師忽端坐大言曰:“吾辛苦積得小陰騭,當有一孫登第。何逾牆鑽穴,自敗成功?幸我變形阻之,未至削籍,然亦殿兩舉矣。爾受人脩脯,教人子弟,何無約束至此耶?”自批其頰十餘,昏然仆地。方灌治間,宅內僕婦亦自批其頰曰:“爾我家三世奴,豈朝秦暮楚者耶?幼主妄行當勸戒,不從則當告主人。乃獻媚希賞,幾誤其終身,豈非負心耶?後再不悛,且褫爾魄!”語訖,亦昏僕。並久之,乃蘇。門人李南澗曾親見之。
蓋祖父之積累如是其難,子孫其敗壞如是其易也,祖父之於子孫如是,其死尚不忘也,人可不深長思乎!然南澗言此生終身不第,顑頷以終。殆流蕩不返,其祖亦無如何歟?抑或附形於塾師,附形於僕婦,而不附形於其孫,亦不附形於其子,猶有溺愛者存,故終不知懲歟?
羅生求狐狐魅,人之所畏也,而有羅生者,讀小說雜記,稔聞狐女之姣麗,恨不一遇。近郊古冢,人云有狐,又云時或有人與狎暱。乃詣其窟穴,具贄幣牲醴,投書求婚姻,且雲或香閨嬌女,並已乘龍,或鄙充樗材,不堪倚玉,則乞賜一豔婢,用充貴媵,銜感亦均。再拜置之而返,數日寂然。
一夕,獨坐凝思,忽有好女出燈下,嫣然笑曰:“主人感君盛意,卜今吉日,遣小婢三秀來充下陳,幸見收錄。”因叩謁如禮,凝眸側立,妖媚橫生。生大欣慰,即於是夜定情。自以爲綵鸞甲帳,不是過也。婢善隱形,人不能見;雖遠行別宿,亦復相隨,益愜生所願。惟性饕餮,家中食物,多被竊。食物不足,則盜衣裳器具,鬻錢以買,亦不知誰爲料理,意有徒黨同來也。以是稍譙責之,然媚態柔情,搖魂動魄,低眉一盼,亦復回嗔。又冶蕩殊常,蠱惑萬狀,卜夜卜晝,靡有已時,尚嗛嗛不足。以是家爲之凋,體亦爲之敝。久而疲於奔命,怨詈時聞,漸起釁端,遂成仇隙。呼朋引炎,妖祟大興,日不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