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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雯出來一看,已明白八九。此時再不能隱忍,便道:“甥女兒蒙救命大恩,又養活了一年多,真是天高地厚,同親生爹媽一般。凡事原該聽舅舅、舅母作主,但女孩兒終身大事,也要出於自己情願,怎麼舅舅就幹得這樣冒失,不如趁早把這些東西退還了人家是正經。”吳媽聽了,摸不着晴雯的心事,便道:“這一門子親,數他人材是第一等,家裏也很勢派,來往的都是官宦。講到喫的、穿的,比你舅舅家裏強幾十倍呢。他家也就住在這堡子裏,相離不過兩三里路,底裏都知道的。如今央的媒人,就算咱們堡子裏一家大富戶,捐的官職叫什麼掛線米桶,算起來沒有一件不稱姑娘的心。所以前兒我和姑娘說了,就叫你舅舅作主,許了他家,把姑娘的年庚開了去。人家也不合婚,看了今兒好日子送過聘禮來,姑娘你瞧。姑娘在榮府裏頭住的日子久,自然見識過這些好東西。若說莊農人家,一輩子沒有見過眼,我就看了件件有趣可愛,沒有一樣叫得出他名兒呢。”
晴雯不等吳媽說完,臉已氣白,幾乎要把這些東西踩的踩、摔的摔,發出舊時在怡紅院的性子來。又想他舅舅、舅母一年以來豢養恩深,此事原是他們的好意,不過鄉里人辦事粗率,本來自己隱情從未吐露,他們如何得知?於是又縮住了手,回到房中自嘆薄命。心坎上雖丟不下寶玉,但現在內外隔絕,將來能否進府,尚在水中撈月,偏又碰出這樣意外之事,不如早早尋死,一了百了。一面鬆開外衣,把換穿寶玉的襖子翻覆細看,怔怔的發了一會呆,止不住淚點淋漓,襟子上早溼透了一塊。當下主意已決,掩了房門,找了一條繩子,踩上炕沿,一手把繩頭穿在樑上,縛做了個活套,把脖子套入裏面,兩腳一蹬離炕,兩手直垂下來,霎時咽喉氣閉,魂魄離身。見一白髮老者,將手中柺杖架格縊繩,倒身跪地,將手亂搖,晴雯不解其意。
不多一會,早有他舅母推門進內,瞥見驚喊,叫了鄰居女人幫同解下,灌救甦醒。這一嚷,連堂屋內坐的媒人也喫驚不小,細細問明緣由,怕打威逼人命官司,情願收回原聘禮物,送還原庚八字,一場掃興而散。
再講晴雯,恍惚記起上吊時所見之人,明明像是土地,大有古怪。或者將來和寶玉還有相見之日,不該如此結果。於是轉悲爲喜,反向他舅舅、舅母跟前去賠不是,說:“甥女兒年輕性執,一時短見,累你們老人家受驚。別怪甥女兒,將來總要報答舅舅、舅母的大恩呢。”隱約其詞,說了幾句話,吳家夫婦好言相慰。自此,再不提議親一事,晴雯相安度日。此是補敘前事,交代清楚不表。
且說花自芳的女人,那一日見襲人話不投機,一場沒趣。
回到家裏,把襲人的話都告訴了他男人。花自芳道:“我確確實實打聽的寶二爺是不回家定的了。他死守在裏頭算什麼呢?既是叫你去回太太,或因他自己開不出口來,你過幾天去找太太的陪房周奶奶,煩他在太太跟前方便一聲兒,候太太怎麼樣示下。”當下正接着寶釵的喪事,裏頭忙亂,把這件事擱起。
那邊媒人連次到花自芳家方信,沒奈何催他女人去走一趟。
花家的趕着喫了飯出門,徑往榮府後街門,一直進院來到周瑞家裏,告訴這話。周瑞家的滿口擔承,道:“嬸子你坐在我家裏老等,太太允不允我總出來回你個準信。”一時周瑞家的進去,回了花家的話。王夫人想起寶釵在病中也曾提過這件事,便道:“襲人這個人我早瞧起他的。如今寶玉這下流東西自己沒造化,顛顛倒倒幹出這樣事來,已經坑死了一個寶丫頭,何苦再把人家女孩兒委屈他一輩子?既然他哥子有這句話很好,明兒就叫他家去。”當下吩咐玉釧:“去和璉二奶奶說,寶姑娘屋裏的東西,前兒二奶奶已經手封鎖了,鑰匙在他那裏,叫他自己過去,或是打發平兒去,把寶姑娘的衣服首飾多拿幾件賞給襲人。外頭的例賞也就給了他,替我另再給他幾兩銀子。”
一面又叫周瑞家的去告訴襲人一聲。那周瑞家的自去和襲人說明了王夫人的話,就出來覆了花自芳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