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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晴雯說的拿去做陪嫁的話,正值平兒拿了支銷總簿送與黛玉過目,進來聽見,便笑問道:“又是那一位姑娘要辦嫁妝,我們好端整送添箱。”紫鵑把話岔開道:“小紅去做芸二奶奶,又是好幾天了。”黛玉道:“前兒你送他過來,早知道要配芸哥兒的,不該受他這個頭。”平兒道:“芸哥兒也是下一輩子,聽說寶二爺認過他做兒子,奶奶還是他婆婆呢。”說着,都笑起來。平兒又道:“我送他來,爲是我們奶奶送還二爺賞蔣琪官的,誰料到後來這節事,真是姻緣前定。”黛玉道:“小紅正是你一個幫手,得用的時候,你奶奶爲什麼急巴巴打發他出去?”平兒笑道:“恁也不妨,就爲二爺多看了他兩眼。”
黛玉道:“你們奶奶這個醋罐子總丟不了。”
一語未了,鳳姐處又打發小丫頭來找平兒問:“鶯兒姐姐爲什麼不過去?姨太??那裏又打發人來催,說等着他去瞧寶姑娘呢。”黛玉驚問:“那一個寶姑娘?”平兒也瞪了眼,說:“剛纔姨太太那裏打發人來叫鶯兒過去,我也只道是沒要緊的事,這裏拉着說話兜搭住了,我還不知道是那一個寶姑娘,打量就是寶琴姑娘也不定。”黛玉搖頭道:“向來人家都叫慣琴姑娘的,況且琴姑娘好好在太太那裏,姨太太叫鶯兒去看他什麼呢?莫非鐵檻寺有了些消息?但這裏並沒知道,斷沒有姨太太那邊先得信的。這句話倒把人糊塗住了。”平兒笑道:“那有這件事,想是他們錯聽了話。這簿子留着,奶奶看過了,我再來取。”說着連忙走了。
黛玉便叫雪雁過去打聽,一時寶玉進來問:“平姑娘來說什麼?”黛玉道:“他有什麼說?就送支銷簿子來。我問起小紅的事,好笑鳳姊姊還是那麼愛喫醋,他把這條子也改了過來,豈不變了一個好人了。”寶玉道:“我如今想起來,妒也是女子的好處,不是女子的壞處。”黛玉怔了一怔道:“這話又是那裏來的?《周南》詠‘后妃之德’多半在不妒處稱其賢,你反說妒是女人的好處,后妃不妒倒是不賢的了。”寶玉笑道:“妒有兩種,有悍妒,有情妒。女子貌劣才庸,惟恐寵移愛奪,比如庸臣竊位,不得不忌賢嫉能以自保其爵祿,甚至詭譎兇殘,正人罹害。此與婦人悍妒無異。若情妒則不然,即如妹妹所言后妃風詩,詠‘君子好,求之不得’,至於‘寤寐反側’。君子用情既如此,以情感情,淑女人非木石,其間時勢常變不同,人事遭逢不一,憂愁思慮悲恐驚憂無所不至,不免釀出一個‘妒’字來了。妒由情生,情到十二分,便妒到十二分,此與勃谿悍厲之妒大相徑庭。”黛玉聽到這裏,竟如把他自己從前的光景道破,體貼入微,無可辯駁,不覺臉上一紅,微笑道:“誰來聽你這些胡謅。”
正說着,見雪雁手裏拿了一紙字帖兒來,道:“請姑娘看了再講。”寶玉問:“是什麼字帖兒?”忙向雪雁手裏接過一瞧,連叫“奇異”,便遞給黛玉看道:“這不是寶姊姊的筆跡嗎?”黛玉此時分外留神,一面與寶玉觀看。寶玉看到“好風頻借力,送我上青雲”這兩句,便記起這一闋詞來,因說道“這是寶姊姊填的《柳絮詞》,他們抄來做什麼?”又看到末後寫的一行,“薛寶釵錄前生於大觀園填《臨江仙》詞”。
寶玉還不明白,黛玉道:“是了,一定是寶姊姊借體還了陽了,如今在那一家呢?”雪雁才笑答道:“聽說那家姓張,張家姑娘死去又活了,這個帖兒是張家姑娘寫的。張家打發人到姨太太那裏,香菱看了叫老婆子送來的。”黛玉笑向寶玉道:“這件事還沒有告訴你。就是姨媽生日這一天,他老人家晚上夢見寶姊姊說要回來了。咱們都盼望他還陽,那裏想到是這樣還陽的!”寶玉道:“我還不信有這件事。”黛玉道:“漳郡蘇宗屍爲朱進馬所借,汝陽張宏義附李簡之體而活,古來借屍還陽原是有的。”寶玉道:“寶姊姊回生,不該借體纔好。這節事好叫我懸心。”黛玉瞅着寶玉道:“這一件天大的喜事,倒還有什麼懸心?”寶玉道:“你知道張家是什麼樣人家?這位姑娘多少年紀?才貌怎樣?倘是一個粗陋不堪的女孩子,叫我還去認和不認呢?”幾句話,把一個黛玉也聽得躊躇起來,只得把寶玉勸說道:“你別性急,等鶯兒回來,底細都知道了。”
寶玉一時有了這件心事,坐立難安,只盼鶯兒回來問個明白。
講到寶釵的真魂,留住太虛幻境數月,算準還陽日期,因肉身已壞,湊巧有個做過南韶道張家大老爺的女兒暴病夭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