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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文五年春正月,有塞外俺答①,聞知中國內變,燕王自稱年號爲永樂,便統精騎三萬前來,叩關請貢,實系窺伺釁隙,需索金幣之意。邊報到了南京,燕王這一驚不小,因集百官廷議。姚道衍進曰:“北平以居庸爲鎖鑰②,遼陽③爲屏蔽,密邇諸部落,朝發夕至,脫有疏虞,長驅莫御。我太祖起義在南,故都南京;陛下興王在北,宜都北闕。今宜遷都於燕,臨之以天威,示之以信義,彼必屈而自服。此目前之形勝,萬世之良策也。”燕王曰:“卿見與朕適合;但寇臨門戶,未遑遷徙。朕今親率六軍,直臨關外,相機進戰,一面修整宮闕,駐駕北都。卿仍輔佐太子,留守南京,俟平青州,然後北遷。但必得兒個威望重臣,以安江南黎庶之心。卿可公舉薦來。”道衍與廷臣共薦文臣楊榮、茹瑺、夏元吉、蹇義、劉俊、黃淮、古樸、芮善等,武臣張武、陳瑄、王佐等,燕王准奏,以姚道衍爲少帥,總理軍國大事;夏元吉爲戶部尚書,蹇義爲兵部尚書,楊榮爲禮部尚書,茹瑺爲吏部尚書,古樸爲工部尚書,劉俊爲刑部尚書,張武爲鎮國大將軍,陳瑄爲護國大將軍,王佐爲留守將軍,黃淮、芮善爲經筵學士,共輔太子。其餘文武大臣,隨駕北行。
至桃源地方,羽檄報到:登州已失,寇勢甚大。燕衛曰:“此疥癬疾耳。但恐遁人海洋,結連倭夷,亦爲後患。”乃命李遠爲平寇將軍:“汝可統領二刀雄兵。爲朕踏平三郡。若大兵未經臨城,先迎接者,方準納降。倘敢抗拒堅守,破城之日,盡行屠戮。”李遠曰:“此寇起於大盜,多亡命之徒,請選猛將二員,爲臣臂指之使,剋日便可掃平”燕王大喜,遂揀驍勇番將二員——一名火耳灰者,一名王騏——爲先鋒,自把玉杯,執李遠之手,酌而送之曰:“當日卿救永平,不出一月,建立奇功;今次奏績,當亦如是。”李遠曰:“誠如聖諭。”於是叩辭燕王,分路進發,直薄青州。
城中早已整備,開門迎敵。燕陣上王騏與董彥昶大戰三十餘合,騏拖槍佯敗,彥昶驟馬追去,不防王騏善用標槍,飛手一擲,正中左眼,墜於馬下。張倫、餘慶兩將齊出,捨命救回,傷重身亡。
燕軍每日索戰,無敢出敵。李遠便令軍士解鞍散甲,裸體辱罵。鐵定九年少性剛,按不下心頭的火,點起二千將土,飛奔殺出。燕軍跳起來亂竄而走,都竄人山坡樹林內,且走且罵。定九馬到林邊,恐有伏兵,方欲勒住,忽一聲吶喊,定九已連人和馬跌人陷坑,撓鉤套索亂拋將來,活捉去了。林內弩箭如雨,將士不能奔救。火耳灰者又率番騎掩至,二千軍逃回城者不上五百餘名。燕兵遂四面圍定,晝夜攻打,新附諸文武等,皆欲逃去。李希顏與王璡朝衣朝冠,哭於行殿曰:“臣曏者偷生,只爲欲圖恢復;今脫有不虞,臣即抱聖像、玉圭自焚於行宮,決不爲賊子所辱。”於是諸文武,皆涕位誓死堅守。飛報到登州,已是二月十二,月君正與女仙真宴會之日。呂軍師傳集將士,下今曰:“青州危在旦夕,若有意外,則新立行殿必遭焚燹,難以號今天下。此行即勤工救駕,非同小可,誰敢先行?”董彥杲、滿釋奴同聲願往。階下諸將,個個爭先要去。軍師遂下令董彥杲、賓鴻、劉超、卜克、小皁旗五位大將:“爾等於各營中,各挑一百名敢死勇士,健馬一千匹,限①俺答——即今蒙古一帶。②北平以居庸爲鎖鑰——北平以居庸關爲戰略要衝。③遼陽——舊府、路名。相當今遼寧省遼陽一帶。今夕酉刻起身,十三日半夜子時攻劫敵寨,務獲全勝,違限一刻者斬。衆兵士皆披軟甲,不帶弓箭,不執旗幟,手中只用筆管鋼槍,腰間只跨兩刃鋼刀,銜枚而走,馬倦即易。砍寨之時,卻要人人吶喊,如千軍萬馬一般。追奔不過十里,疾回守城,俟後隊兵馬來到,別有軍令。”董將軍等遵命,即結束星馳去了。軍師又命阿蠻兒、孫翦、楚由基、彭岑、瞿雕兒五員大將:“各領軍一千,於十三日卯刻起行,限十六日夜半劫寨破敵;追奔二十里便回,紮營城下。”自率大軍於十三日申刻進發。滿釋奴見調不着他,大聲道:“軍師以番將火耳灰者與小將有舊耶?不可調遣麼?小將與他要決一死戰,上報公仇,下泄私憤。只用女兵一百,不必煩動大軍。”軍師諭曰:“非此之故。汝乃聖後親近之人,現掌啓奏,未經奉旨,不便私調。今有奏章留干將軍轉達。”滿釋奴不得已退去,於十六日清早,方得送進。月君展視畢,贊曰:“軍師之斷,利於銛鋒。”滿釋奴奏道:“火耳灰者驍勇無故,小將頗能制之,願得女兵三十名,前往戕其首級。”月君笑曰:“夫妻反目至此!”顧謂聶隱娘曰:“汝可用縮地法,於今日午後令其交鋒。”釋奴大喜,與隱娘同去不題。
且說李遠親自督率併力攻城,自初七日起,至十一日未刻打破西北角,燕軍奮勇齊登。正值新來武將宋義,帶領數百軍士,都拿的亂石頭,雨點般掃去,皆紛紛墜死城下。兩邊排着強弓硬弩,射住來軍,登時修築完固。燕乓又攻兩日,反多折傷,兵士困憊,皆出怨言。李遠只得傳令,退軍二十里下寨。業已九晝夜不解甲,一聞令下,正如死囚遇了恩赦,到得黃昏,各人擁被而臥。李遠又料城中膽裂,斷不敢夤夜出兵,遂傳下暗號,令小心巡更;自己亦覺神思昏沉,歸帳安寢。時正二月十三夜三更時分,董彥杲等五將,拔寨而入,人人吶喊,殺聲震天。燕軍在夢寐中驚覺,有和衣枕戈者,尚能奔逃性命;其脫衣安寢者,惟有伏地受砍,一個也走不脫。那時李遠在中軍,急得走投沒路,扯斷繮繩,騎匹驏馬①,望後營而逃,二員番將隨後趕來保護。幸虧青軍只有五百,緊緊趕殺了一程,自回青州去了。
李遠走到天明,方知後面並無追兵,坐於地上痛哭道:“我自隨皇上起兵,百戰百勝,何曾如此敗衄!有何面目見我主上?”遂欲挈刀自刎。二番將亟止之曰:“黑夜誤中賊計,何足爲慮!主將何短見至此?”李遠曰:“卿等有所不知:此非青州之兵,乃登州之兵也。計算程途日子,止一晝夜工夫,其內必有善用兵者。眼見此城難破,大功難成,不死安待?”二將曰:“主將高見雖看得透,然一死不足以塞責,還須招徠兵卒,再行決戰。我二人誓不與他干休!”李遠收淚謝之。殘兵稍梢聚集,差不多折去其半,李遠撫卹一番。休息兩日,搖旗擂鼓,大張聲勢而進。正遇滿釋奴、聶隱娘率領三十名女兵,一字兒擺仟,當道攔住。火耳灰者見止數十個婦女,一騎馬一條槍直衝過來。滿釋奴舞動雙刀,劈面架住,大罵:“反國逆賊!有我在此!”火耳灰者定睛看時,卻是老婆,喫了一驚,遂罵道:“潑賊婦!有何面目見我?”釋奴道:“你是反賊,罪該萬剮!倒有顏面見我麼?”火耳灰者大怒,挺槍劈心刺來。滿釋奴閃過,雙刀齊下。一夫一婦,大戰五十餘合。天色已晚,各自收兵,安立營寨。
隱娘道:“我們止二三十人,要防他夜劫,這卻須用道術了。”遂今砍①驏(chǎ,音產)馬——不加鞍轡的馬。
n伐樹枝一大束,剁作四五寸的數千條,暗畫靈符,運口氣孱②去,都變作關西大漢,四圍團團守住營外,方與釋奴回帳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