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東藩提示您:看後求收藏(貓撲小說www.mpzw.tw),接着再看更方便。
卻說晉主重貴,由鄴都啓行還汴,暫不改元,仍稱天福八年。自幸內外無事,但與馮皇后日夕縱樂,消遣光陰。馮氏得專內寵,所有宮內女官,得邀馮氏歡心,無不封爲郡夫人。又用男子李彥弼爲皇后都押衙,正是特開創例,破格用人。重貴已爲色所迷,也不管什麼男女嫌疑,但教後意所欲,統皆從命。獨不怕爲元緒公麼?後兄馮玉,本不知書,因是椒房懿戚,擢知制誥,拜中書舍人。同僚殷鵬,頗有才思,一切制誥,常替玉捉刀,玉得敷衍過去。尋且升爲端明殿學士,又未幾升任樞密使,真個是皇親國戚,比衆不同。可惜是塊。
小子因專敘晉事,把別國別鎮的狀況,未免失記。此處乘晉室少暇,不得不將別國情形,略行敘述。南漢主劉,自遣何詞入唐後,已知唐不足懼,並因擊敗楚軍,越加強橫。事見第二十回。生十九子,俱封爲王。長子耀樞,次子龜圖,已皆早逝。三子弘度,受封秦王。四子弘熙,受封晉王,兩人素性驕恣。惟五子弘昌封越王,頗能孝謹,且有智識。欲使爲儲貳,惟越次冊立,心殊未安,因此蹉跎過去。且自僭位後,嶺南無恙,全國太平,他卻安安穩穩過了二十多年。年齡雖越五十,尚屬體強力壯,沒甚病痛,總道是壽命延長,不妨將立儲問題,寬延時日。那知六氣偶侵,二豎爲祟。當後晉天福七年,即南漢大有十五年,竟染了一場重症,醫藥罔效。當下召入左僕射王翻,密與語道:“弘度、弘熙,壽算雖長,但終不能任大事,弘昌類我,我早欲立爲太子,苦不能決,我子孫不肖,恐將來骨肉紛爭,好似鼠入牛角,越鬥越小呢。”說至此,泣下唏噓。翻勸慰道:“陛下既屬意越王,須趕緊籌備,臣意擬將秦、晉二王,調守他州,方可無虞。”點首稱是,乃擬徙弘度守邕州,弘熙守容州。
計議已定,適崇文使蕭益入問起居,又述明己意。益力諫道:“廢長立少,必啓爭端,此事還求三思!”被他一說,又害得沒有主意,蹉跎了好幾日,竟爾畢命。弘度依次當立,遂即南漢皇帝位,更名爲玢,改大有十五年爲光天元年。命弟晉王弘熙輔政,尊爲天皇大帝,廟號高祖。僭位二十六年,享年五十四歲,生平最喜殺人,創設湯鑊鐵牀等具,有灌鼻、割舌、支解、刳剔、炮炙、烹蒸諸刑,或就水中捕集毒蛇,即將罪人投入,俾蛇吮噬,號爲水獄。每決罪囚,必親往監視,往往垂涎呀呷,不覺朵頤。想是豺狼轉生。又性好奢侈,盡聚南海珍寶,作爲玉堂璇宮。晚年更築起一座南薰殿,柱皆鏤金飾玉,礎石間暗置香爐,朝夕燃香,有氣無形,真個是窮奢極麗,不惜工資。
到了弘度即位,比乃父更覺驕奢,更添一種好色的奇癖,專喜觀男女裸逐,混作一淘,外面作樂,裏面飲酒,鎮日間嬉戲淫,不親政事。或夜間穿着墨繚,與娼女微行,出入民家,毫無顧忌。左右稍稍諫阻,立被殺死。惟越王弘昌及內常侍吳懷恩,屢次進諫,雖然言不見從,還算是顧全臉面,不加殺戮。
晉王弘熙,日進聲伎,誘他荒淫。昏迷了好幾月,度過殘冬,已是光天二年,弘熙陰圖篡位,知乃兄素好手搏,特囑指揮使陳道庠,引力士劉思潮、譚令、林少、林少良、何昌廷等五人,聚習晉府,習角抵戲。技藝有成,獻入漢宮。弘度大悅,親加驗視,果然拳法精通,不同凡漢,遂留五人爲侍衛,有暇輒命他角逐,評量優劣,覈定賞罰。未幾已屆暮春,召集諸王至長春宮,宴飲爲歡。侑樂以外,即令五力士演角抵戲,且飲且觀。五力士抖擻精神,賣弄拳技,引得弘度心花大開,儘管把黃湯灌將下去,頓時酩酊大醉,不省人事。弘熙發出暗號,那陳道庠即指示劉思潮等,掖着弘度,就勢用力,竟將弘度幹骨拉斷。但聽得一聲狂叫,遽爾暴亡。可憐這位少年昏君,只活得二十四歲,便被害死。速死爲幸。
後來諡爲殤帝。所有宮內侍從,都殺得一個不留,諸王乘勢逸出,不敢入視。待至翌晨,始由越王弘昌,帶着諸弟,哭臨寢殿。因即迎弘熙嗣位,易名爲晟,改光天二年爲應乾元年。命弟弘昌爲太尉,兼諸道兵馬都元帥,少弟循王弘杲爲副,並預政事。陳道庠及劉思潮等,皆賞齎有差。南漢吏民,雖不敢公然討逆,但宮中篡弒情形,已是無人不曉,免不得街談巷議,傳作新聞。循王弘杲,請斬劉思潮等以謝中外。不能仗義討逆,徒欲歸咎從犯,安得不自取死亡!看官試想,這弒君殺兄的劉弘熙,豈肯把佐命功臣,付諸典刑麼?思潮等聞弘杲言,反誣稱弘杲謀反,弘熙遂囑思潮暗伺行蹤。會弘杲宴客,思潮即糾集譚令等,帶同衛兵,持械突入。弘杲不及趨避,立被刺死。弘熙聞報,很是欣慰,且大出金帛,厚賞思潮、令等人。一面嚴刑峻法,威嚇臣下,並且猜忌骨肉,比前益甚。南漢高祖十九子,除長次二子早死外,三子五子被害,第九子萬王弘操,先在交州陣亡,此時尚剩十四子。弘熙欲將十三人盡行加害,陸續設法,殺一個,少一個,結果是同歸於盡,這便是南漢主好殺的慘報呢。大聲疾呼。
小子因隔年太遠,不應並敘下去,只好將漢事暫擱,另述唐事。唐主徐知誥,已複姓李氏,改名爲。見二十九回。自命爲江南強國,與晉廷不相聘問,獨向遼通使,彼此互有往來。每當遼使至唐,輒給厚賄。及送至淮北,已入晉境,暗使人刺殺遼使,竟欲嫁禍晉廷,令他南北失和,自己可收漁人厚利。晉天福五年,晉安遠節度使李金全,爲親吏胡漢筠所慫恿,擅殺朝使賈仁沼,爲晉所討,不得已奉表降唐。唐主遣鄂州屯營使李承裕、段處恭等,率兵三千,往迎金全。金全馳詣唐軍,承裕遂入據安州。晉廷別簡節度使馬全節,興師規復,與李承裕交戰安州城南,承裕敗走。晉副使安審暉領兵追擊,復破唐兵,斬段處恭,擒李承裕,自唐監軍杜光鄴以下,盡被捕獲。全節殺死承裕及浮卒千五百人,械送光鄴等歸大梁。
時晉主石敬瑭尚存,聞光鄴等被械入都,不禁嘆息道:“此曹何罪!”遂各賜馬匹及器服,令還江南。唐主嚴拒不納,送還淮北,且遺晉主書,內有邊校貪功,乘便據壘,軍法朝章,彼此不可四語。晉主仍遣令南歸,偏唐主派了戰船,力拒光鄴,光鄴只好仍入大梁。晉主授光鄴官,編光鄴部兵爲顯義都,命舊將劉康統領,追贈賈仁沼官階,算是了案。李金全到了金陵,唐主待他甚薄,只命爲宣威統軍,金全已不能歸晉,沒奈何顏受命,此段文字,補前文所未詳。嗣是無心窺晉,惟知保守吳疆。
既而吳越大火,焚去宮室府庫,所儲財帛兵甲,俱付一炬。吳越王錢元,駭極成狂,竟致病歿。將吏奉元子弘佐爲嗣,弘佐年僅十三,主少國疑,更因火災以後,元氣蕭條。吳越事就便帶過。南唐大臣,多勸進擊吳越,搖首道:“奈何利人災殃!”這是李仁心,不得謂其迂腐。遂遣使厚齎金粟,吊災唁喪,此後通好不絕。客馮延巳好大言,嘗私譏道:“田舍翁怎能成大事?”雖有所聞,也並不加罪。但保境安民,韜甲斂戈,吳人賴以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