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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趙延壽爲兀欲所拘,帶歸遼京,消息傳至河東,河東軍將,以河中節度使趙匡贊,爲延壽子,正好乘勢招諭,勸他歸降。劉知遠依議辦理,派使至河中宣撫。既而傳說紛紛,言延壽已死,再由郭威獻策,着人往河中弔祭。其實延壽還是活着,過了二年,始受盡折磨,瘐死獄中。只難爲永安公主。
知遠遂召集將佐,商議進取,諸將譁聲道:“欲取河南,應先定河北。爲今日計,不若出師井陘,攻取鎮、魏二州。鎮州即恆州。二鎮得下,河北已定,河南自拱手臣服了。”知遠沉吟道:“此議未免迂遠,我意從潞州進行。”言至此,有一人抗聲諫阻道:“兩議皆未可行。今虜主雖死,黨衆尚盛,各據堅城。我出河北,兵少路迂,旁無應援,倘羣虜合勢共擊,截我前鋒,斷我後路,我不能進,又不能退,援絕糧盡,如何支持!這是萬不可行的。若從潞州進兵,山路險窄,粟少兵殘,未能供給大軍,亦非良策。臣意謂應從陝、晉進發,陝、晉二鎮,新近款附,引兵過境,必然歡迎,餉通路便,萬無一失,不出兩旬,洛、汴可俱定了。”三議相較,自以此議爲善。知遠點首道:“卿言甚善,朕當照行。”
節度判官蘇逢吉,已升任中書侍郎,獨出班進言道:“史弘肇屯兵潞州,羣虜相繼遁去,不如出師天井關,直達孟津,更爲利便。”知遠也以爲然。嗣經司天監奏稱太歲在午,不利南行,宜由晉、絳抵陝。知遠乃決,準於天福十二年五月十二日,自太原啓鑾。告諭諸道,一面部署內政,釐定乃行。遂冊魏國夫人李氏爲皇后,皇弟劉崇爲太原尹,從弟劉信爲侍衛指揮使。皇子承訓、承、承,及皇侄承爲將軍,楊爲樞密使,郭威爲副使,王章爲三司使,蘇逢吉、蘇禹同平章事。凡首先歸附諸鎮將,如趙暉、王守恩、武行德等,皆實授節度使。
轉瞬間已是啓鑾期限,即命太原尹劉崇留守北都,趙州刺史李存瑰爲副,幕僚李驤爲少尹,牙將蔚進爲馬步指揮使,佐崇駐守。知遠挈領全眷,及部下將士三萬人,由太原出發。越陰地關,道出晉、絳,意欲召還史弘肇,一同扈駕。蘇逢吉、楊諫阻道:“今陝、晉、河陽,均已向化,虜將崔廷勳、耿崇美,亦將遁去,若召還弘肇,恐河南人心動搖,虜勢復盛,轉足爲患了。”知遠尚在躊躇,使人諭意弘肇,弘肇遣還使人,附呈奏議,與蘇、楊相符。乃令弘肇屯潞,規取澤州。
澤州刺史翟令奇,堅壁拒守,弘肇已派兵往攻,經旬未下,部將李萬超,願往招降,得弘肇允許,騎至城下,仰呼令奇道:“今虜兵北遁,天下無主,太原劉公,興義師,定中土,所向風靡,後服者誅;君奈何不早自計!”令奇遲疑未答,萬超又道:“君爲漢人,奈何爲虜守節?況城池一破,玉石不分,君甘爲虜死,難道百姓亦願爲虜死麼?”令奇被他提醒,方答稱願降,開門迎納官軍。弘肇聞報,亦馳入澤州。安民已畢,留萬超權知州事,自還潞州鎮守。
會遼將崔廷勳、耿崇美等,又進逼河陽,節度使武行德,與戰失利,飛向潞州求援。弘肇率衆南下,甫入孟州境內,廷勳等已擁衆北遁。經過衛州,大掠而去。行德出迎弘肇,兩下聯合,分略河南。弘肇爲人,沉毅寡言,御衆嚴整,將校有過,立殺無赦,兵士所至,秋毫無犯,因此士皆用命,民亦歸心。劉知遠從容南下,兵不血刃,都由弘肇先驅開路,撫定人民,所以有此容易哩。反射後文。
遼將蕭翰,留守汴梁,聞知遠擁兵南來,崔、耿諸將,統已遁還,自知大勢已去,不如北歸。籌畫了好幾日,又恐中原無主,必且大亂,歸途亦不免受禍。乃從無策中想出一策,捏傳遼主詔命,令許王李從益,知南朝軍國事。當即派遣部將,馳抵洛陽,禮迎從益母子。王德妃聞報大驚道:“我兒年少,怎能當此大任!”說着,忙挈從益逃匿徽陵城中。徽陵即唐明宗陵,見前文。遼將躡跡找尋,竟被覓着,強迫從益母子,出赴大梁。蕭翰用兵擁護從益,即日御崇元殿。從益年才十七,膽氣尚小,幾乎嚇下座來,勉強支撐,受蕃、漢諸臣謁賀。翰率部將拜謁殿上,令晉百官拜謁殿下,奉印納冊,由從益接受。方纔畢禮,王德妃明知不妙,自在殿後立着。至從益返入,心尚未定。偏晉臣聯袂入謁,德妃忙說道:“休拜!休拜!”晉臣只管屈膝,黑壓壓的跪下一地。此時屈膝,比拜虜還算有光。德妃又連語道:“快……快請起來!”等到大衆盡起,不禁泣下道:“我家母子,孤弱得很,乃爲諸公推戴,明明非福,眼見得是禍祟了!奈何奈何!”大衆支吾一番,盡行告退。翰留部將劉祚帶兵千人,衛護從益,自率蕃衆北去。
王德妃晝夜不安,屢派人偵探河東軍,當下有人入報道:“劉知遠已入絳州,收降刺史李從朗,留偏將薛瓊爲防禦使,自率大軍東來了。”未幾又有人走報,謂劉知遠已抵陝州,又未幾得知遠檄文,是從洛陽傳到,宣慰汴城官民。凡經遼主補署諸吏,概置勿問。晉臣接讀來檄,又私自聚謀,欲迎新主,免不得伺隙竊出,趨洛投效,也想做個佐命功臣。醜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