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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幾已是顯德二年,周主仍遵舊時年號,不復改元。忽聞夏州節度使李彝興,不奉朝命,拒絕周使。周主與羣臣商議,羣臣多說道:“夏州地處偏隅,朝廷素來優待,此次不通周使,無非因府州防禦使杜德,厚沐國恩,得加旌節;彝興恥與比肩,所以有此變態。臣等以爲府州褊小,無足重輕,不若撫諭彝興,善全大體。”周主怫然道:“朕至晉陽,德即率衆來朝,且爲我力拒劉氏。朕授他節鉞,不過報功,奈何一旦棄置!夏州止產羊馬,貿易百貨,悉仰我國,我若與他斷絕往來,他便窮蹙,有何能爲呢?”借周君臣口中補敘夏州府州事,筆墨較省。乃遣供奉官馳詣夏州,齎詔詰責,果然李彝興惶恐謝罪,不敢抗違。
周主喜如所期,更下詔求言,詳詢內情,並及邊事;邊將張藏英上書獻策,謂深、冀二州交界,有葫蘆河橫亙數百里,應改掘使深,足限胡馬南來,以人力濟天險,最爲利便等語。周主因遣許州節度使王彥超,曹州節度使韓通,起發兵夫,往掘河道。一面令張藏英繪圖立說,再行詳聞。藏英奉詔,繪就地形要害,請旨入朝,面陳圖說,請俟葫蘆河鑿深後,即就河岸大堰口,築城置壘,募兵設戍,無事執耒,有事操戈,且願自爲統率,隨宜進止等語。周主喜道:“卿熟諳地勢,悉心規畫,定能爲朕控御邊疆。朕準卿所請,可即前去調度,毋負朕望!”
藏英立即拜辭,回鎮月餘,募得邊民千餘人,個個是身強力壯,健不羣。那遼主述律,聞周軍築城堰口,派兵來爭。王彥超、韓通分頭堵御,卻也敵得住遼兵。無如遼兵忽來忽去,行止無常。周軍進擊,他即退去,周軍退回,他又進來,害得王、韓兩將,日夕防備,不遑寢食。一班鑿河築城的民夫,也是驚惶得很,旋作旋輟。可巧張藏英募齊兵丁,前來大堰口,與王彥超、韓通會議,決計自作前驅,王、韓爲後應,殺他一個痛快,使不再來。當下引衆馳擊,橫厲無前,遼兵已是披靡。藏英又挺着長矛,左旋右舞,挑着處人人落馬,刺着處個個洞胸。任你遼兵如何刁狡,也逃不脫性命。再經王彥超、韓通,從後追上,殺斃遼兵無數,剩得幾個腳長的,抱頭鼠竄,不知去向。
藏英追趕至二十里外,遠望不見遼兵,方纔退歸。於是葫蘆河疏鑿得成,大堰口城壘漸竣。王彥超、韓通同時返鎮,單留張藏英保守城寨,已足抵制遼人。周廷改稱大堰口爲大宴口,號屯軍爲靜安軍,即令藏英爲靜安軍節度使。小子有詩讚道:
鑿河築壘費經營,扼要才堪卻虜兵。
胡騎不來河北靜,武夫原可作干城。
長城有靠,朔漠無驚,英武過人的周主榮,又想西征南討了。欲知後事,請看後文。
知進不知退,是英主好處,亦即英主壞處。高平之戰,非周主榮之決計進兵,則北漢熾張,長驅南下,河北必非周有矣,至北漢主已敗入晉陽,繕甲兵,完城塹,堅壁以待,志在決死,加以遼兵爲助,左右椅角,此固非可輕敵者,況以逸待勞,以主待客,難易判然,安能必勝?周主知進而不知退,此其所以損兵折將,棄械耗財,而卒致廢然自返也。若張藏英之浚河築城,正以守爲戰之計,可進可退,綽有餘裕,胡馬不敢南來,兩河可以無患。謂非良將得乎!史彥超恃勇而死,張藏英好謀而成。爲將者於此覘休咎,爲主者亦可於此判優劣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