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媳婦陳氏出來,見過禮,一娘同婆婆對坐,辰生、陳氏打橫。酒飯上來,喫了一會。一娘道:"請姐兒來坐坐。"陳氏道:"睡覺哩。叫丫頭醒時帶了來。"不一會,丫頭攙了個女孩子出來。一娘看那女兒生得甚是清秀。但見他:體態自天然,桃花兩頰妍。頭如青黛染,脣若點朱鮮。臂膊肥如匏,肌膚軟勝綿。髮長才覆額,分頂漸垂肩。纓絡當胸掛,金珠對耳懸。逍遙無俗氣,謫降蕊珠仙。
那女兒走到婆婆跟前,婆婆道:"這位大娘是送珠子來與你的,你可拜謝大娘。"那女兒真個端端正正拜了一拜。一娘拉著他手兒玩耍,他母親把珠子依舊扣在他手上,便歡喜如故。
就伏在一娘懷中玩了一會,才坐在他母親身邊。婆婆道:"他自珠子掉了,整日的哭,終日茶不茶飯不飯的,此刻就說也有笑也有了。"一娘道:"孩子們心愛的東西不見了,怎麼不想?"正在飲酒,只見外面搖搖擺擺走進兩個小後生來,一個眉清目秀,一個胖臉重眉,都是頭挽抓髻,身穿青佈道袍,便鞋淨襪。婆婆道:"過來作揖。"就坐在婆婆身邊。一娘道:"二位官人是誰?"婆婆指著那清秀的道:"這是外孫李永貞,他父母都去世了,故我帶在身邊。這個劉瑀,是老人家朋友之子,也是父母雙亡託孤在我家的,同在這裏讀書。"又飲了數杯,喫了晚飯,收拾東廂與一娘安歇。一夜無辭。
次日,一娘告辭,婆媳們那裏肯放,說道:"難得大娘到此,寬住些時再去。"一娘道:"舍親久別,急欲一見,遲日再來。"客老道:"也不敢久留,略住幾日再處。"一娘見他情意諄切,只得住下。原意只過數日,不意八月盡間,秋雨連綿,久陰不止。及至晴時,已是幕秋天氣。好一派淒涼景況。只見:霜降水痕收,淺碧磷磷映遠洲。徵雁北來人未醒,悠悠,月照寒檠無限愁。
涼氣薄徵裘,長笛一聲人倚樓。紫豔半開籬菊淨,休休,江上蘆花盡白頭。
一娘一住兩月,天氣漸寒,客老買了些綢絹布匹與他母子做幾身冬衣。天晴了,一娘又要起身,陳氏苦留,又住了下來。
客老道:"不是久留大嫂,只因北路天寒荒險,連客都難走,何況你女流家?京中近日米糧甚貴,要五兩多一石,倘到那裏,令親或不在,豈不兩下耽誤了?不如權在此過了冬寒,遇便人,先寄個信去,等到春暖花香時,再去不遲。若大嫂爲不方便,我後面西邊收拾幾間潔淨屋與大嫂住,著兩個丫頭服侍你。"陳氏道:"不須別處去,就是我對面房裏好。他一向不在家,我正無人作伴,早晚談談閒話也好。"竟去收拾潔淨,鋪了牀帳,將行李搬去。一娘卻不過他一家的情,只得又住下了。陳氏道:"你家哥兒在此閒曠,我家到有現成的先生,何不叫他去讀書識字?"一娘道:"只是打攪得不安。"婆婆道:"先生是我家包定的,不過添些紙筆罷了。"遂擇了吉日,送辰生上學,取名進忠,與李永貞、劉瑀同學。那兩個已是玩劣,不肯讀書的,又添上這個沒籠頭的馬,怎麼收得住野性?那先生不過是村學究渾帳而已,每日三人尋壺燒酒,把先生灌醉了,聽他們閒遊放蕩。客老年邁,也不能照管到,他們終日去踢鍵子、打拳、使棒、粘雀、趕獐的頑耍。正是:日日邀遊廢學規,詩書不讀任胡爲;小徒頑劣猶堪怒,如此蒙師應殺之。
三人一日在場上玩耍,坐在柳樹下閒談,只見一羣鵝自上流游來,好白毛浮綠水,紅掌漾清波,卻也可愛。鵝見了人,都齊聲叫起來,進忠戲將土塊迎面打去,正打在個鵝頭上,那鵝把頭搖了搖鑽下水去了。三人遂你一塊我一塊亂打。劉瑀拿起塊大磚飄去,剛把個鵝頸項打斷了。李永貞道:"不知是誰家的,莫惹他罵,公公曉得又要合氣了。"劉瑀道:"不妨,一不做二不休,拿去煮了喫,只推不曉得。"進忠便將棍子撈上岸來,道:"那裏煮去?"劉瑀道:"土地祠去罷。"永貞道:"不好,和尚喫齋,決不肯的,反要說與人知道。不如到前村酒店去好。你們先去,我向外婆討些錢來買酒。"劉瑀把鵝提起,藏在衣服下,不敢走莊前,過了橋,從田埂上轉去,來到個酒店內。那酒店到也幽雅?只見:前臨大路,後接澄溪。幾叢殘菊傍疏籬,數點早梅依古岸。
處處軒窗明亮,層層坐具清幽。翩翩酒旆舞西風,短短蘆簾迎暖日。壁邊瓦甕,白沴沴滿貯村醪;架上磁瓶,香馥馥新開社釀。白髮田翁親滌器,紅顏村女笑當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