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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按不住,不免哀動六宮;外面文武各官也都知道,工部議發梓宮及殯殮之物,禮部查舉哀即位的儀注,戶部打點協濟的銀兩,輔臣擬作遺詔。天未明時,已都齊集隆道閣前。忠賢還不肯息念,又叫人出來尋崔呈秀。各宮中有正直的道:"這又不是崔家的事,怎麼獨尋他?"有那詼諧的:"老子叫兒子,怎敢不去?"一連尋了幾次,忠賢還想要出袖中禪詔,行自己的奸媒,並要學史彌遠立宋理宗,召沂靖王之子,妄思援立之事。又思預定赦書條款,還要恩客、魏。又要把三案中廢錮之臣不與開釋,追比者不準原免,只等崔呈秀進來參決。那呈秀的腳步兒,也要慢慢的往裏走。無奈衆官齊聲道:"今日龍馭賓天,天無君,以德以分,惟有迎立信王,沒甚私議,有話須出來當衆人說,不是一個崔家獨說得妥的!"小內侍見衆人的話來得不好,便轉內去了。呈秀羞慚滿面,便不好進去。閣臣施鳳來等,國戚張維賢等,九卿周應秋等,率領各衙門俱具箋於信王藩邸勸進,一面斟酌遺詔。禮部進以弟繼兄的儀注,令欽天監擇日登極,不由忠賢做主。忠賢見事不諧,便也挨身勸進,冒定策之功,以圖後舉。正是:高皇百戰定河關,聖聖相承累葉還;堪笑奸雄生妄念,可知一旦釋冰山。
忠賢自恃心腹佈置已定。那些小人先便來奉承他道:"做皇帝的日子近了!"有的稱他爲"九千歲",有的稱他爲"九千九百九十九歲",同不可笑?他就居然認做皇帝在他荷包裏了,不期居攝之事不成,在大行皇帝喪次,對着那些妃嬪,一個個哭哭啼啼,好沒興趣,坐下來垂頭喪氣。李永貞等一班人便來開解道:"爺莫惱!事勢還在。如今吳淳夫現官工部,田吉掌着刑部副都,李夔龍現協理院事,只等霍維華去後,把崔二哥會推了兵部,那幾個都是聽爺指揮的。六卿原在爺門下,其餘各鎮守的俱是舊人,只有新爺從龍的徐應元,爺可下氣些與他交結,料他也不敢與爺作對,豈不爺的權勢自在,還與此日一樣?"忠賢終日鬱郁。衆人又置酒來與他解悶。客氏穿着一身白,妖妖嬈嬈的走來欽酒,問道:"大事怎樣了?"忠賢道:"已立信爺,只等即位了。"客氏便焦躁道:"原說是魏爺攝政的,我娘兒們還有倚靠;如今立了信爺,便與我們無干了,連這宮裏也不是我安身之處。若待他趕出去時,連自己也沒趣,就是積趲下的也帶不出去,不如趁此亂時,把內庫的寶玩先帶些出去,也不失爲財主。"於是着人通知侯國興來,告他如此。
那侯國興人雖小,卻到有些見識,想道:"如今皇上死了,誰不知我娘兒們沒有倚靠,宮中人誰怕我?我進去搬運,倘被人拿作賊怎麼好?不若約魏良卿同去,就弄出事來,便有他叔子支撐。"算計已定,便來會良卿道:"才家母叫人來說,宮中許多寶玩,趁皇上駕崩忙亂時,沒人照管,叫小弟去取些來。
我一人能拿得多少?因來約老表兄同去搬些來。我想錢財易得,寶玩是難得的。"果然利動人心,良卿欣然同往。一個央母親相厚的太監,一個叫叔子手下的官兒搬運,不半日把大內的寶玩盜去十之三四。那些官庫的看着侯國興也要來拿,見有魏良卿在內,便不敢下手,聽他搬,不敢做聲。這纔是:不得朝元受白璧,卻思郿塢積黃金。
兩人盜了珍寶,歡歡喜喜做守財奴去了。
再說施相公,先期着禮部把即位與哭靈的儀注送入禁中,着官禁軍的叉刀手圍子手官,督領所部士卒,俱自皇城內直襬到十王府前,以備不虞。禮部三上表箋,文武大小官員俱躬詣信府勸進,百官早已齊集。但:轆轆響春雷,三市走趨朝車騎;輝輝飛紫電,六街集待漏燈光。旌旗拂霧,雲生五色拱金鑾;戈戟橫空,霜滿九重連玉砌。馴象舞虞庭百獸,銅螭開漢殿千門。錦袍玉帶鵔鸃冠,濟濟兩班鴛鴦;寶劍金盔犭唐猊鎧,猙獰萬隊貔貅。真是:趨鏘盡萬國衣冠,人物極一時俊義。
次日五鼓時,文武大臣並勳戚等先至信邸,躬引法駕至靈前,宣讀遺詔道:"大行皇帝以國事焦勞,不獲三殿於既成。今上文武聖神,英明睿哲,遵祖制兄終弟及之誼,宜纘承大統。天下軍民,遵以日易月之例,服二十七日而除,禁民間音樂嫁娶。各藩府並撫按各官,俱於本處哭靈三日,毋得擅離職守。"讀完了遺詔,簇擁新君受了遺詔,冕服,拜過天地祖宗,然後御極。只見:管絃嘹亮,樂聲間漏聲俱來;篆縷氤氳,爐煙並曉煙共起。
雙垂紫袖,幾多紅粉繞金輿;高卷珠簾,一片祥光凝寶座。龍兗新一時氣象,虎拜罄百職歡呼。
各官拜賀已畢,皇上入臨喪次,服硃軿行哭臨禮。閣臣率百官朝夕入宮哭靈,差官齎遺詔分投各王府並各省告哀。輔臣擬即位的赦款。凡一應有因公掛誤的官員,斥革者準給還原職,閒住者準與致仕;只有因觸忤忠賢削奪者,不在加恩之例。凡一應錢糧,久經追比,家產盡絕者,查勘坐贓減免;只觸忤魏監坐賊者,不得與恩赦。凡十惡大罪不赦,其餘雜犯俱着減等發落;惟觸忤忠賢坐罪者,如耿副使、胡副使、李主事、方御吏、惠給事、李都督等,皆不稍從末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