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 割靴腰置酒天祿堂 栽筋斗複試保和殿 (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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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因爲試期已近,到了會館還在燈下狠狠唸了幾篇《東萊博議》方纔安寢。一宵無話。到了次日,江氏弟兄既擾了劉理臺,少不得找個地方還席。真是光陰似箭,日月如梭,看看已是殘冬。汪老二鎮日鬧得發昏,把帶來捐官的銀子用得七零八落。
到了除夕,除掉罄其所有開銷各帳,還託尹仁借了一千銀子,才能夠敷衍過去。到了新年逛琉璃廠,逛白雲觀,自有一番熱鬧。暫且把江老二按下不表。
且說江氏弟兄在客中過了新年,轉瞬之間,各路大幫舉子紛紛趕到。緊接着裏頭傳出日子,各省舉人在保和殿複試。這保和殿是輕易不開的,地下的草長到丈把多長,殿上黑洞洞的一無所有,所有的是鳥雀糞、蝙蝠屎、蜘蛛網三樣東西而已。
複試前幾日,方纔有人上去打掃打掃。江氏弟兄於銀錢二字最爲吝嗇,他們本是寒士,無怪其然。又捨不得出個二兩、三兩借住文淵閱、實錄館那些所在,只得坐着半夜,趕城進來:穿了衣裳,戴了帽子,手裏提着考籃,背上揹着可以支起來寫字的小桌子。兩個人一步高一步低,和着幾個同鄉同年進了中直門,到保和殿門口。
其時雞才叫過了一遍。看看天明尚早。雖是春天天氣,然而北地嚴寒,刮面尖風吹過來令人膽戰心驚。大家商量着,蹲在房檐下,把背上的桌子卸了,把手裏的考籃放了,趁着油紙燈籠圍在一處喫潮菸。那江澄波更是不濟事,守到四更多天氣,他也不管什麼,頭靠在滾肚石獅子上就鼾然入夢了。大家也有些倦意,隨便打個盹兒。
將及五更,遠遠聽見吆喝之聲,角門上點起燈籠,原來是監試的王大臣來了。少時天色微微透亮,各處靴聲踢禿,都是些複試老爺們。這裏大家揩揩眼睛,把東西收拾好了,湊上淘去。良久,良久,角門上方纔點名。點一名發一本卷子,進去一個。江文波叫江之氵矣,江澄波叫江之涯,二人聽得叫着自己名字,上去接了卷子,魚貫而入。
江澄波是個近視眼,走路本來不甚仔細,接卷子的時候又摘去了近光鏡子拿在手裏,不想接了卷子剛剛跨步,不曉哪一位在他背上推了一下。他鏡子拿不住,掉在地下,拍撻一響,想是碎了。他正嚷着,蘇拉吆喝着:“勒汗勒積!”原來“勒汗勒積”是滿洲話,叫做禁止喧譁,他也不懂。有個同年是老內行,拉了他一把說:“這地方可鬧不得!”江澄波無奈,如瞎子失了盲杖一般,一步一步摸進去。等到上保和殿的臺階,那臺階有一百多層,比房子還高。大家正上得五六層,只聽見“譁啷”一聲,不由得大喫一驚。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