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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程景道是日見光祖奮身獨往,至日晚不歸,心下着急,統領兵馬,望前而來。看見光祖營內的兵紛紛逃避,見了景道稟道:"前面不知甚麼官兵,結成陣勢,小的們衝殺進去,被他圍困,連忙向東南殺出,只不見了李將軍。小的們四處追尋並沒影兒。"景道聽了,連忙進兵。在月明之下,果然望見前邊陣營甚是整齊。行到那邊,火光影裏,照出無數奇形怪獸。景道兵馬嚇做一團。自想:"遇這怪事,不可輕進。"即時收兵回營。遂着一員將官,星夜趕至柳林,稟知大帥。
將官領命,三日三夜趕進柳林。見了大師,備述前事。白從李大驚道:"這是魘魔假術,小五行陣,犯他不傷,只被他圍困,便餓死了。陰符有言,'以木破術,犯術者傷。以法解法,忘法者敗'。光祖犯了邪術,速去救他。"遂取出寶鏡,交付將官,藏匿胸前。叫他對景道說:"將我這寶鏡照定他營,須用火攻勝之。"將官取了寶鏡藏好,急急上馬,趕至景道中營,見了景道呈上寶鏡,備述破陣情由。景道大喜,分付各官准備火器。
次早,引軍而進。景道匹馬當先,高捧寶鏡。果真奇異,那鏡裏先現出許多神將,後放出一道光,直透那五行陣中。景道一看,那些人馬都是紙做的,紅紅綠綠,旗號分明。景道識破邪術,即令將火球火箭放去。不止數刻,燒得那五行陣片甲無存。景道長驅直搗,全無阻隔。那山上廟中的道人,望見有人破他法術,便豎起號旗,急施邪術。景道趕來,見古廟前號旗搖動,知道作術的人住在廟內,遂縱馬上山。忽草叢裏跳出兩隻猛虎,景道的馬看見惡獸便跳起來,把景道顛翻草裏。景道爬起身,即取寶鏡一照,這個猛獸也是紙做的,被景道扯來踏碎。也不收藏寶鏡,雙手捧定,趕進廟中。只見那道人被鏡光射定,不及施法,急掄起雙刀抵敵景道。景道藏了寶鏡挺槍交戰,不上二合,那道人被程景道刺倒,衆軍擁來,砍得粉碎。景道恐怕有同伴的人,挺着神槍,前前後後抄了一遍,並無半個,只有紙人紙馬無數,景道盡行燒化。各處尋找李光祖,影也不見,只得收兵。思量光祖英雄,不知死在那裏,如今我孤軍在此無益,不如暫歸柳林再與大師商議,另圖他處。主意已定,就令衆軍望山東來。
行了幾日,漸近柳林,先差將官叩稟大師,或是歸林,或是另行駐紮。從李聞知此信,令景道暫歸柳林。景道得令,引軍歸林,進見大師,呈還寶鏡,拜倒在地,自陳無功反失光祖之罪。從李道:"光祖偶犯邪術,遂至失身。你曾將寶鏡四處照他或死或生卻在那裏?"景道道:"小將未蒙大師指教,不曉用鏡,故此未知光祖何處。"從李道:"可惜我前日急忙,不曾傳授你。你今且去查點兵士,以待後用。"景道拜辭出來不提。
卻說李光祖被胡喜翁勸住在家,一連四日。他女兒空翠十美豔,每日收拾餚饌,甚是精潔,來來往往,也不迴避。光祖少年心性,頗亦留情。那老胡爲人誠實。與光祖甚覺相投,問光祖道:"老夫連日不敢斗膽,請問將軍姓名,是何官職?"光祖道:"在下姓李名光祖,至於官職,看老丈是個誠信君了,料無惡意,不妨直說罷。在下因少時流落,感承山東蓮大師極其知遇,不忍違背,現今統兵,俱是他節制。"老胡道:"原來如此。但老夫有句忠心的話,未審將軍肯聽否?老夫看將軍青年英俊,與凡夫不同,還該與朝廷出力,何苦拋妻棄子,奉事柳林。"光祖嘆道:"不瞞老丈說,大丈夫感恩之下便是千古知己,何肯相負。譬如當時漂零不遇,若非大師,死填溝壑,那個肯憐念我,我所以不忍違背。至於家室,在下還沒有。若再混幾年不足成事,也願如老丈長隱荒村。"老胡道:"將軍少年有此見識,可敬可敬。老夫少時性子亦不平順,只因世無知識,所以隱居此地。如今老了,自拙荊去世,止有幼女空翠尚未許字。前夜夢龍變鶴,得遇將軍,應是吉兆。若將軍不棄,願將空翠奉事將軍。將軍以爲何如?"光祖道:"多謝盛情。但在下託身女大師,未免聽他調撥,恐累令愛苦守青燈,並負老丈一片盛德,奈何?"老胡道:"將軍既出此言,足見忠厚之意。老夫與小女今日相訂姻期,當等待三年。若將軍三年不來,便是棄絕了。"光祖道:"若得如此,光祖一生之幸,焉敢有違。"老胡大喜,另設酒席,款待光祖,即喚空翠出來,先行個小禮,俟後另擇吉日方好成親。光祖無以爲聘,身邊只帶得金鑲玉嵌的一把佩刀,即解下來贈與空翠。自此兩個竟成翁婿之好。
忽一日,村中過往的人紛紛傳說:"小柴崗上住的惡道人不知被何人殺了,他結的五行陣俱已燒盡,那陣中的兵馬原來是紙做的,這樣妖術,殺得好,殺得好。"老胡聽得,述與光祖知道。光祖大喜,便要辭去。老胡又留一日。次日早晨光祖拜謝老胡並別空翠。光祖與空翠兩個你看我,我看你,不覺情深。
光祖上了馬走出村來,過了小柴崗,全不見一個本營兵士,連景道的營也不見了。只得餐風宿露仍到柳林裏來。先叫兵士入稟大師,不多時兵士出來喚進。光祖進了內堂,拜見大師。從李道:"李光祖輕敵私逃,何以服衆,按法當斬。"程景道、崔世勳等忙跪下道:"光祖偶犯邪術,原未喪師,求大師格外從寬,恕其小過。"從李道:"論起軍法,本該重懲。既是各將軍懇求,姑且饒這一次,改調前哨巡領。"光祖拜謝出來,仍舊小心統領衆兵不提。
卻說王昌年同宋純學,先送小姐回去,過了數日,兩人就同告假歸家,一齊出京,竟望河南省來。一路上兩人說說笑笑,談論時事,未覺寂寞。及行到開封,昌年仍舊如當初模樣,將行李隨從託純學另寓一處,輕身走到崔家門首。有個老家人看見,說道:"王相公出去多日,今日纔來。"昌年問道:"奶奶與小姐好麼?焦相公可在家否?"老家人道:"不要說起。自相公去後,家裏聞得老爺凶信,一家忙亂。焦相公因學院斥退秀才,到京中去,說要買什麼官做。家中奶奶把小姐贅了一個外路人,誰知這人是個強盜,官府緝拿,竟提小姐解入京去。奶奶近日上邊又有文書來捉他,想是爲前日的事,奶奶將銀子央一鄉紳說情,暫保在外。咳!相公,當初老爺在日,何等人家!不道弄到這般地位。"昌年聽了,想道:"奇事,小姐已經歸來,爲何他還不曉得,我且進去。"便走進廳堂,直到裏面。焦氏看見,喫了一驚,說道:"你此時方來,一家變故甚多,你知道否?"昌年道:"方纔門首見了老家人,他備述其事。請同香雪妹子何在?"焦氏道:"我爲香雪這丫頭幾乎破家,此時不知死在哪處了。"昌年道:"當初姨夫在日,曾把妹子許我,那個敢做主要他嫁人,弄得如此?"焦氏道:"啊呀,你還在夢裏。自老身進了崔家,從不見你行一盒禮。今日香雪遇了事,你倒說起清平話來。不要說你仍舊模樣,就是連夜做了官,我也不怕你。"昌年大怒,不別而行,即到純學寓中,對純學道:"奇怪奇怪,小弟到了家,全然不見小姐。問衆人,俱說解京未回,年兄你道是怎樣?"純學道:"這卻爲何?我與你同到那裏去。再細細問個來歷。"遂各乘了轎,隨了許多人,先從府前經過,把名帖拜了府尊,即到崔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