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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容尼說起要往定做繡衣,馬氏就問他要做什麼款式,正要自己盡點人情。
容尼就答道:“可不用了,我們庵裏,雖比不上富厚之家,只各人有各人的使用。
且凡替人唸經做好事,例有些錢頭,哪裏一件繡衣,還敢勞夫人厚意?”馬氏道:“師傅這話可不是客氣呢。我們實在說,你們出家人是個清淨不過的,這些小功德錢,只靠着餬口,還有怎麼餘錢?我說這話,師傅休嫌來得衝撞,不過實說些兒。
況小女投師拜佛,也沒有分毫敬意,多的或防我們辦不起。這件繡衣,就該讓人做過人情,若還是客氣,可是師傅不喜歡也罷了。”周奶奶道:“就是這樣,師傅就不消客氣了。”容尼道:“夫人這話好折煞人!說是多的辦不起,只除了這裏人家辦不得,還哪裏辦得來?夫人既這樣喜歡,我只允從便是。”
馬氏聽了,好不歡喜,隨再問繡衣如何款式,如何長短。容尼隨道:“款式倒是一樣,貴的就用什麼也不拘,賤的就用布兒也是有的。單是色要深紅,是斷改不得了。袖兒拎兒領兒都要金線鑲捆,腰兒夾兒自然是寬闊些,袖口兒要一尺上下。
所鑲捆的金線子,貴重由人,只我身材不大高,不過長的要三尺上下。夫人若記不清楚我,包兒裏還帶着一件舊的來。”說了,隨解開包兒,拿了一件半新不舊的繡衣出來,讓馬氏看。時寶蟬在旁,笑說道:“不知我們穿了來,又怎樣似的?”周奶奶道:“試穿來,給我看看。”寶蟬笑着,就要來穿。馬氏道:“師傅是清淨的上人,我們幾身,好容易穿得,師傅料然是不喜歡的,休頑罷。”容尼即接口道:“夫人怎麼說,我們出家人,是從不拘滯的,這樣夫人反客氣起來了。”說罷,即拿過讓寶蟬穿起來,果然不長不短,各人看了,都一齊笑起來。周奶奶道:“寶蟬穿來很好看,不如就隨師傅回去罷。”容尼道:“哪裏說?他們在這等富貴人家,如珠似玉,將來正要尋個好人家發配去,難道要像我們捱這些清苦不成?”寶蟬聽罷,忙啐一口道:“師傅休多說,我們倒是修齋的一樣,休小覷人!”說罷,就轉出去了。容尼自知失言,覺不好意思。
馬氏隨喚過六姐進來,着他依樣與容尼做這件繡衣,並囑不論銀子多少,總求好看。身子要用大紅荷蘭緞子,所有金線,倒用真金。又拿過五顆光亮亮的鑽石,着綴在衣持上,好壯觀瞻。這鑽石每顆像小核子大,水色光潤,沒半點瑕疵,每顆還值三四百銀子上下。容尼見了,拜謝不已,隨說道:“多蒙夫人厚意,感激的了。
今兒到這裏談了半天,明兒再來拜候罷。”說了,便自辭出。馬氏即令六姐隨容尼出去,好同定做這件繡衣,又致囑過了寅日,就揀過日子,好來禳火災、做好事,容尼也一一應允。馬氏送容尼去後,迴轉來說了些時,周奶奶又辭去了。
不覺天時已晚,弄過晚飯之後,馬氏迴轉房裏,抽了一會洋膏子,不覺雙眼疲倦,就在煙炕上睡着了。恍惚間,只見陰雲密佈,少時風雨交作,霹靂的一聲,雷霆震動,那些雷火,直射至本身來。馬氏登時驚醒,渾身冷汗,卻是南柯一夢,耳內還自亂鳴,心上也十分害怕。看看煙炕上,只有寶蟬對着睡了,急的喚他醒來,問道:“霎時間風雨很大的,你可知得沒有?”寶蟬道:“夫人瘋了!你瞧瞧窗外還是月光射地,哪裏是有風雨?夫人想是做夢了。”馬氏見寶蟬說起一個夢字,身上更自戰抖,額上的汗珠子,似雨點一般下來,忙令寶蟬弄了幾口洋膏子。寶蟬只問馬氏有什麼事,馬氏只是不答,誰自己想來,這夢必有些異兆,因此上肚裏頗不自在。過了一會,依舊睡着了。
次早起來,對人猶不自言。只見六姐來回道:“昨兒辦這件繡衣,統通算來,是一百五十兩銀子。昨夜回來,見夫人睡着了,故沒有驚動夫人。”馬氏道:“幹妥也就罷了。”六姐就不再言,只偷眼看看馬氏,覺得形容慘淡,倒見得奇異,便隨馬氏回房子去。忽見二房的小丫環小柳,從內裏轉出來,手拿着一折盅茶。東跑得快,恰當轉角時,與馬氏打個照面,把那折盅茶倒在地上,磁盅也打得粉碎。馬氏登時大怒道:“瞎娘賊的臭丫頭!沒睛子,幹怎麼?”一頭說,一頭拿了一根竹杆子,望小柳頭上打下來。小柳就跪在地上,面色已青一回黃一回,兩條腿又打戰得麻了。六姐道:“些些年紀,饒他這一遭兒罷。”馬氏方纔息了怒,轉進房裏,說道:“這年我早防氣運不大好了,前兒過了除夕,就是新年,府上早遇了火;我又忘了事,新年又請尼姑來府裏;今兒臭丫頭倒不是酒,又不是水,卻把茶潑在身上。這個就是不好的兆頭。”六姐道:“這會子不是憑媒論婚,倒茶也沒緊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