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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伍姨太囑咐了兒子之後,各人正欲與他更衣,只見他登時牙關緊閉,面兒白了,眼兒閉了。男男女女,都喚起“觀音菩薩救苦救難”的聲來。忽停了一會子,那伍姨太又漸漸醒轉來了,神色又定了些,這分明是回光近照的時候,略開眼把衆人遍視了一回,不覺眼中垂淚。香屏姨太就着梳傭與他梳了頭,隨又與他換過衣裳,再令丫環打盆水來,和他沐浴過了。
香屏姨太困坐得疲倦,已出大廳上坐了片時,只見八姨太銀仔出來說道:“看他情景,料然是不濟的了。大人又不在府裏,我兩個婦人沒爪蟹,若有山高水低,怎樣纔好?”香屏道:“這是沒得說了。他若是抖不過來,倒要着人到香港去叫駱管家回來,好把喪事理理兒便罷。”八姨太道:“既是如此,就不如趕着打個電報過他,叫駱管家乘夜回來也好。”香屏答個“是”,就一面着人往打電報去,然後兩人一同進伍氏的房子裏。見他梳洗過了,衣裳換了,隨把伍氏移出大堂上,兒子周應祥在榻前伺候着,動也不動。少時,見他復氣喘上來,忽然喉際響了一聲,眼兒反白,嗚呼哀哉,敢是歿了。立即響了幾聲雲板,府裏上上下下人等,都到大堂,一齊哭起來。第一丫環小柳,正哭得淚人一般。還是僕婦李媽媽有些主見,早拉起香屏姨太來,商了喪事,先着人備辦吉祥板,一面分派人往各親朋那裏報喪,購買香燭布帛各件,整整忙了一夜。次早,那管家駱子棠已由香港回到了,但見門前掛白,已知伍氏死了,忙進裏面問過,各件都陸續打點停妥。到出殯之期,先送樞到莊上停寄,好待周庸祐回來,然後安葬。這時因七旬未滿,香屏姨太都在增沙別宅,和兒子應樣一塊兒居住,不在話下。
且說馬氏和周庸祐在星加坡,自從國攜帶洋膏誤了事,那心上把遊埠的事,都冷淡去了,因此一同附搭輪船回港。這時聽得二房伍氏歿了,在周庸祐心上,想起他剩下了個兒子,今一旦歿了,自然悽楚,只在馬氏跟前,也不敢說出。在馬氏心上,也像去了眼前釘刺的一般,不免有些快意,只在周庸祐跟前,轉說些憐惜的話。
故此周庸祐也不當馬氏是懷着歹心的,便回省城去,打點營葬了伍氏。就留長子在城裏唸書,並在香屏的宅子居住忙了三兩天,便來香港。
只自從九姨太鬧出這宗事,那周庸祐也不比前時的託大,每天必到各姨太的屋子裏走一遭。那日由九姨太那裏,迴轉馬氏的大宅子,面上倒有不妥的樣子。馬氏看了,心裏倒有些詫異,就問道:“今天在外,究是有什麼事,像無精打采一般?
不論什麼事,該對妻子說一聲兒,不該懷在肚子裏去悶殺人。”周庸祐道:“也沒什麼事,因前兒囗記字號的梁老闆,借了我十萬銀子,本要來辦廣西省江州的煤礦,他說這煤礦是很好的,現在倒有了頭緒。怎奈工程太大,煤還未有出來,資本已是完了。看姓梁的本意,是要我再信信他,但工程是沒有了期的,因此不大放心。”
馬氏道:“大人也慮得是,只他既然是資本完了,若不是再辦下去,怕眼前十萬銀子,總沒有歸還,卻又怎好?不如打聽他的煤礦怎地,若是靠得住的,再行打算也罷了。”周庸祐答個“是”,就轉出來。
次日,馬氏即喚馮少伍上來,問他:“那江州的煤礦,究竟怎麼樣的?你可有知得沒有?”馮少伍道:“這煤礦嗎,我聽得好是很好的,不如我再打聽打聽,然後回覆夫人便是。”馬氏道:“這樣也好,你去便來。”馮少伍答聲“理會得”,就辭出。暗忖馬氏這話,料然有些來歷,便往找梁早田,問起江州煤礦的事,並說明馬氏動問起來,好教梁早田說句實話。梁早田聽了,暗忖自己辦江州的煤礦,正自欲罷不能,倒不如託馮少伍在馬氏跟前說好些,乘機讓他們辦去,即把那十萬銀子的欠項作爲清債,豈不甚妙?便對馮少伍說得天花亂墜,又說道:“從來礦務卻是天財地寶,我沒福氣,自願讓過別人。若是馬伕人辦去,料然有九分穩當的了。”
馮少伍一聽,暗忖梁早田既願退手,若馬伕人肯辦,自己準有個好處,不覺點頭稱是。急急的回去,又忖馬氏爲人最好是人奉承他好福氣的,便對馬氏說稱:“梁早田因資本完了,那煤礦自願退手。”又道:“那煤礦本來是好的很,奈姓梁的沒了資本,就可惜了。”馬氏道:“既然如此,他又欠我們十萬銀子,不如與他訂明,那煤礦頂手,要回多少銀子,待我們辦去也好。”馮少伍道:“這自然是好的,先對大人說過,料姓梁的是沒有不允了。”馬氏聽罷,就待周庸祐回來,對他說道:“橫豎那姓梁的沒有銀子還過我們,不如索他把煤礦讓我們辦去罷。”那周庸祐向來聽馬氏的話,本沒有不從,這會說來,又覺有理,便滿口應承。隨即往尋梁早田,說個明白,求他將煤礦准折。梁早田心內好不歡喜,就依原耗資本十萬,照七折算計,當爲七萬銀子,讓過周家。其餘尚欠周家三萬銀子,連利息統共五萬有餘,另行立單,那煤礦就當是憑他福氣,必有個好處。周庸祐倒應允了,馬氏就將這礦交馮少伍管理,將股份十分之一撥過馮少伍,另再增資本七萬,前去採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