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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這年殿試又早過了。賈藍是三甲第一百二十名,朝考後,是即用知縣。過不多時,早選了長安縣知縣,且喜離家不遠,就帶了家眷赴任去了。甄寶玉點了江西學差,小周姑爺升了翰林院編修。李紋生了一女取名淑蘭,傅秋芳又生了一女取名綠綺,小紅生了一子取名祺哥,探春又生了一子取名安哥。
時又早已到了年底,瞬息新年。桂哥已是六歲了。賈環在家無事,因就園裏自己住的秋爽齋裏頭,另外收拾起兩間屋子,做個家塾,以訓子侄。桂哥應該草字排行,因添了一個"芳"字在下,取名桂芳。松哥也就照着排了,改名杜若。蕙哥原是草字,不用改了,還叫賈蕙。薛姨媽聽見了,喜歡的了不得,便把孝哥兒也送來附讀,來往便從園裏角門出入,又近便,又有姑媽寶釵照應。每日讀書寫字,四人都還聰明,就中薛孝哥纔料略爲差次。桂芳本性聰明,五歲時寶釵便教他念書寫字,已經認得兩千多字了。每日一早便到塾中,晚上回來,寶釵又還教導。
一日,是四月中旬。紫雲接了桂芳回來,不見寶釵在屋子裏,問時知是到王夫人上頭去了。只聽那邊屋內素琴、繡琴兩個在裏頭笑打,桂芳便要瞧去,紫雲遂跟了過來說道:"奶奶不在家,你們就這麼發瘋,教人看見了是什麼規矩?哥兒回來了,都不知道伺候。"素琴道:"哥兒回來了,今兒辛苦。"便拿了茶杯,要倒茶去。桂芳道:"我不喝茶,你們兩個人,爲什麼事這麼吵嚷?"素琴道:"奶奶到上頭去了,叫我們兩個看屋子。我們兩個就說,白坐着做什麼呢,不如一家寫一張字,看誰寫的好,寫不上來的,就打五下手心。他寫了一半多,就不寫了。我說原說過的要打五下手心呢,他又不肯教打。我正要打他呢,你們就來了。紫雲姐姐,你說我該打他,不該打他呢?"桂芳道:"你們寫的字在那裏呢?拿來給我瞧瞧。"素琴便把兩張字遞給桂芳,桂芳看時,見素琴的寫完了,繡琴的還差着兩行呢。桂芳道:"你們兩個人的底子是誰寫的?"素琴道:"都是紫雲姐姐寫的。"桂芳道:"紫雲姐姐寫的很好,你明兒也給我寫兩張呢!"紫雲笑道:"我那是什麼字,你要學了我的字,還好麼?三爺同奶奶寫的都很好,你只照着他們那樣寫,就是了。"正說着,只見秋水進來了。紫雲便忙讓坐,繡琴倒上茶來,秋水道:"寶二奶奶那裏去了?"紫雲道:"奶奶在太太上頭去了。姐姐又是帶了詩來,是畫來了呢?"秋水笑道:"那裏有這麼些詩啊,畫啊的。我因今兒還沒見過奶奶呢,特來請安來的。"桂芳便拉住他道:"姐姐,你來給我畫張畫兒罷。"秋水道:"這裏又沒有顏色畫筆,怎麼畫法呢?等明兒在我那裏,我給你畫兩張來就是了。"桂芳點頭道:"也罷了,姐姐,你就別忘記了。"秋水道:"我知道。"因也拉了桂芳的手,問道:"你今兒在學裏唸的是什麼書,可記得了,你念給我聽聽看呢?"桂芳道:"我今兒唸的是:吉夢維何?維熊維羆,維虺維蛇。大人佔之:維熊維羆,男子之祥;維虺維蛇,女子之祥。乃生男子,載寢之牀,載衣之裳,載弄之璋。其泣喤喤。
朱芾斯皇,室家君王。乃生女子,載寢之地,載衣之裼,載弄之瓦。無非無儀,維酒食是議,無父母貽罹。"秋水道:"你倒唸第三本《詩經》了麼。"說着,寶釵回來了。
桂芳便同了秋水衆人過去,秋水向寶釵道:"桂哥聰明得很,我纔剛兒問他念什麼書了?他倒唸了第三本《詩經》,念得很熟呢。明兒總要比哥哥高些的,只怕鼎甲總有分呢!"寶釵笑道:"他卻還肯唸書,記心也還好。那裏敢望鼎甲呢,將來功名還不愁罷了。"說着,早擺上晚飯,是一盤芥末拌雛鵝、一碗燕窩鮮筍煨雞、一碗火腿燉肘子、一盤東坡大肉。
寶釵便叫秋水在這裏喫飯,寶釵坐了上首,桂芳與秋水對面打橫,繡琴盛上飯來。桂芳向寶釵道:"媽媽,秋水姐姐是媽媽的乾女兒不是?"寶釵笑道:"那裏是什麼乾女兒呢,他是我養的親女兒麼。"桂芳道:"他大我十幾歲呢麼,那裏是媽媽養的呢!"秋水也笑起來了。桂芳道:"媽媽,秋水姐姐他明兒給我畫兩張畫兒來呢!"寶釵笑道:"是了,你喫飯吧,仔細看喫冷了。"桂芳道:"不冷呢。"秋水道:"我給你澆些熱湯罷。"桂芳搖頭道:"我不要湯。"秋水便夾了一塊火腿給他。少頃飯畢,撤過殘餚,漱口喝茶。又坐了一會,秋水去了。寶釵又給桂芳理了一會書。方纔歸寢。
瞬息夏秋已過,交冬之後,到了十一月上旬,乃是探春子安哥週歲。平兒、寶釵、馬氏、秋芳都坐了車,過去聽了一天戲,至晚方回。過了幾日,探春的姑爺升了都察院左都御史,隨即謝恩陛見回來,各衙門都來賀喜,車馬填門。於是,一連唱了幾天戲。頭一天請的是郡王、駙馬、各公侯伯、大學士;第二日請的是六部、都察院各官;第三日請的是翰詹、科道各官;第四日請的是國子監、大理寺、鴻臚寺、太堂寺、太僕寺、光祿寺各官;第五日請的是本地方官;第六日請的是各親友。
這日,賈赦、賈珍、賈璉、賈環、賈琮、賈蓉都在那裏聽了一天戲,甚是熱鬧,暫且按下不題。
再說湘蓮、寶玉自從救了薛蟠之後,便同到襲人家裏,見了襲人,寶玉丟下扇子,便和湘蓮兩人脫身走了。回到大荒山青埂峯下茅屋內,見了大士、真人,告稟平安州、紫檀堡兩處之事。大士、真人道:"好,好!又了卻世間兩段因緣。再過一年,你們便該歸還芙蓉城去了。我們又且到山下雲遊,只等到了其時,我們再來引送便了。"湘、寶二人送出了大士、真人,回來坐下。湘蓮道:"我們弟兄兩個,卻給薛家兄妹兩人皆有夙世因緣。前兒兩處之事,也是分該如此。"寶玉道:"可不是麼?我們明兒到了芙蓉城中,無事時儘可遊戲人寰。也還可再來看看未了的因緣,是怎麼樣呢?"湘蓮道;"那卻不然,前兒的兩處事情,也只可偶一爲之,不可復行。如此,一則怕被人識破;二則寶兄弟你都不知道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事麼?"寶玉道:"二哥說的是,你到底比我的見識高多着呢。我往常見你舞劍舞的風馳電掣,英氣逼人,卻沒見你用過他呢。前兒纔看見你的武藝,想古來劍俠,也不過如此罷了。我們在此,除坐功之外,別無消遣。不如你明兒就傳授給我劍術,使得麼?"湘蓮笑道:"我的劍術也算不得什麼,這劍術的講究原大。當日黃帝與神女講擊刺之法,要守如處女,出如脫兔。這劍俠一流,原屬陰。故婦人善此者不少,紅線、隱娘最爲高手。善劍術者,將雙劍煉爲彈丸,藏於腦後,任是銅關鐵壁,障礙全無,來去如飛,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