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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旬日未洗澡,臭垢層疊,一搔一條,正如藥店裏搓成的丸藥條子。雨尚未住,遂在拜墊上坐下,看看臭垢條子,到也不少,將手一捻,捻成一丸,信手捻去,適見燭釺盤堆着許多蠟燭屑,隨手扒下,和臭垢捻成百餘圓子。當時本出無心,忘其所以。
忽然一看,不覺好笑。見拜墊旁有紙一張,取來將燭垢圓子包好,放在身邊袋內,擬等出門時,丟之門外。見雨已住了,正欲出廟回棧,忽見門外兩人擔了香燭什物進來,看似管家模樣,仲英此時喫了許多茶糕,肚已不飢,重複坐下,瞧瞧動靜。
原來湧金門內大街西偏,有一個富紳趙封翁。祖籍湖州人氏,自乾隆年間,隨父移居杭城,現年近六旬。在四十餘歲上,生有一子、名景賢,號竹生,生得眉清目秀,聰慧異常。自七八歲時,封翁延師教讀,過富不忘,經史子集,無一不熟,古詩文詞,無一不精。而且性情倜儻,文墨之暇,兼喜習武。封翁愛子情切,不忍拂其意,在後園空地上,設一教武場,延請教師,教習十八般武藝,真正文武全才。現年十五歲,已經進過縣學,今自八月以來,感冒外邪,患了伏暑之症,不思飲食,惟喜食文旦之類,日日啖之。以後不食不便,渾身壯熱,胸前挺起,脹塞痛劇,病勢日變沉重。屢次請幾個名醫,朝張言熱;暮李言寒,毫無效驗。封翁急切萬分,求神禱告,各處皆遍。
此日適差家人趙升、趙貴,到張善人廟燒香祈禱。也是仲英合當發跡,時運來了。當時見二人進得廟來,向善連忙出來接着,將擔來之雲外飄香焚燒,大紅蠟燭插起點着,又將供獻之物,齊齊擺在神臺之上。趙升跪在拜墊之上叩了三個頭,將公子病情始末,-一訴於神前。仲英聽得親切,自思盤費將盡,何不學毛遂自薦,或可賺他幾貫錢?遂向趙升拱一拱手道:"管家請了,適才聽管家說來,你家公子之病,小可頗能醫治。相煩管家引薦引薦何如?"趙升見仲英儀表非俗,身穿一件元色湖縐夾衫,手執摺扇,料是一個醫生。想來公子的病,各處名醫都已回卻,此人或者有些意思,且適在此間,不期而遇,想是家主各處禱告,誠心感動,天遣這人來醫治公子的,亦未可知。
遂向仲英問道:"先生尊姓大名,貴府何處?現在那裏行道?"仲英-一回答,趙升道:"原來即在連升棧行道,請先生在此等一等,容我回家,稟明家主來請。"仲英道:"遵命,煩管家速去速來。"趙升吩咐趙貴,將些錢賞了廟祝,在此收拾物件。
自己飛也似奔回家中。不一時回來,向仲英拱手道。"家主請先生同小的即刻前去。"當時三人辭了廟祝,一同來到趙家。進得門去,經過兩進宅子,到第三進,只見封翁在堂前等候。仲英看他鬚髮半白,頭戴夾紗小帽,身穿藍色湖縐夾襯,手執湘妃竹摺扇一柄,足穿黑色緞靴,生得面圓耳大,鼻直口方,身長六尺左右,料是主人翁,即向前施禮。封翁還禮請坐,當分賓主坐定。家人獻茶,封翁道:"適才家人回來,說先生能治小兒的病,如果醫好,不吝千金相謝。但是小兒的病,胸前脹凸挺起,痛不可忍,不食已半月矣。晝夜煩擾,不得臥下。身上沸熱灼手。此間名醫,個個束手,未知先生有何妙術,可以挽回?且請到內裏診一診脈看。"仲英遂同封翁到上房診視公子,一切病情,都如上所述,至於脈理,仲英自營甚精,其實也隻手常。當時將三指按下,只覺弦硬異常,診畢即索看前醫諸方,寒的、溫的、發表、通裏,紛紛不一,至於伏暑套藥,皆已用過,其實亦是無法。尋思既想賺他的錢,兼說過能醫,須想個法兒纔好,忽想到胸前如此挺脹,脈象如此弦硬,必有物阻於隔上,倘能吐出,當前必定見松,就可賺他幾千錢了。又想凡百穢臭之物,入口即吐,摸到袋內,恰好方纔一包燭垢丸未曾丟落,正可取出一用。立定主意,遂向封翁道:"令郎此病據脈象看來必定有物阻於隔間,湯藥不能下達腸胃,當先用吐法吐出,方可再用湯藥。我有預先製成的二蘆豉丸,用參蘆、藜蘆、生山桅、豆豉,加些阿魏丸成的。服下即吐,可先用百沸湯,送服五十丸。"當即取一盞百沸揚。將燭垢丸親自與公子吞下。頃刻間,噁心大作,泛泛漾漾,忽然大吐起來,吐出如肺如瓜瓤者不計其數,頓覺爽快。原來都是些文日之類,食多未化,層疊積於胸膈,經此一吐,病已去其一半。封翁大喜道:"先生丸藥真神丹呀。"仲英見其法已中,遂將所有燭垢丸,再分兩次與服,一服三吐,三吐而內脹全平,外熱亦退。封翁喜極,當夜即辦些現成酒席款待,留在書房內歇宿。正是:運去標金無顏色,時來腐草化神奇。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