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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冬來,謝凝趟過高山和大海。
他素衣簡餐,過着儉省的生活。因爲是神,是不需要喫飯,亦無需睡眠的永生者,謝凝很少主動追求物質上的享受。他通常選擇在鄉間小路步行,一走就是幾天幾夜,覺得自己該停下了,就敲開農人的屋舍,詢問他們能否收留自己一晚。第二日晨光熹微,他在草枕邊上留下幾枚德拉克馬,接着悄悄地離去,安靜得彷彿叫人遇上了一場伴霧而生的幻覺。
前期,謝凝身上的盤纏多數來自贊西佩的贈予,他不是吝嗇錢財的人,遇到獨居的老人,窮困的農民奴隸,路上也就隨手散去了。散完之後,謝凝想了想,每路過一個繁榮的城邦,他就在廣場邊支一個畫架,旁邊寫上自己需要籌集的錢數,把自己當成一名賣畫的手藝人。
剛開始,來的都是被謝凝外表吸引的人,永生者的無垢光輝籠罩着他的面容,使他在喧囂繁雜的人流中顯得格格不入。等到他畫完第一張、第二張,他的畫攤往往要被圍得水泄不通。人們裏三層、外三層地環繞在周邊,大人嘖嘖驚歎,小孩子爭相踮着腳,富人出汗的掌心裏攥着錢袋,權貴的奴僕大聲呼喊着開道……
不過,一旦畫到約定的數額,謝凝就默默地站起來,收起畫架,攏好散碎的錢幣,再掏出幾枚,送給旁邊的孩童買糖。接着,他重新戴上斗篷,猶如融入大雨的一滴水,他走進人羣,誰都不能再找到他的蹤跡,哪怕他們之前還緊緊盯着他的一舉一動,懇請他多畫幾張。
他如此旅行了好幾年,走在偏僻的山野、無人的荒谷,也不是沒有遇到打家劫舍的強盜,專門剪徑爲生的歹人,但神王的誓言是永久有效的。因此,那些強盜連他的衣角也沒法摸到,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謝凝不緊不慢地走遠。
即便宙斯的保證還沒來得及發揮它的力量,他身邊也跟着許多自發的保鏢——厄喀德納麾下的魔怪,潛伏在陰影中的噩夢,虎視眈眈地搜尋着任何威脅。有很多次,強盜使着弓箭,從遠處伏擊過路的行人,他們的手指剛剛按上弓弦,不知從何而來的血盆大口,就已經將其吞喫乾淨,連衣甲都不吐。
謝凝走一路,畫一路,他畫着山林的神、水澤的神,也畫着煽動情緒的神,代表某樣狀態的神。他花了十一年的時間環遊世界,第十二年,他回到了艾琉西斯,那個曾經收留他,再放逐他的王國。
老國王還活着,神明的後嗣,總比常人長壽許多。他並不知道那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也不知道菲律翁領受了他的囑託,在天神的影響下,給謝凝喝下了要命的毒酒,就像多米諾骨牌的起點,推動了神明的終末。
他只知道,那個他視作兒子一般的年輕英雄,在那場席捲一切的浩劫中死去了,他的靈魂在死後升上天空,成爲了不朽的星座,他一直惦念的少年同樣不知所蹤。在他心裏,多洛斯必定也隕落了性命,否則,又怎麼會引起厄喀德納如此磅礴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