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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若言臉上寫着思人,嘴裏道:“整日閒坐,偶思舊事。”
我在他對面站着,陰聲陽氣道:“哦,是當年與那故人的舊事罷。”慕若言不言語,本仙君將一手搭上他瘦伶伶的肩,一手抽了他手中的書,竟是卷高常侍的詩本。李思明的臥房是間半鏤空檀木隔兩進的疊間,內設牀帳,外間有些古董玩器,擺着書案,可以做書房來用。本仙君將慕若言挪進來後,特意在桌頭案几堆滿悽苦小詩悲涼小賦,供他傷情。
我原想看天樞每天袖一捲詩蓄着淚水看窗外浮雲,必是一番讓人憐惜的形容。他卻不領我情,前兩天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裏摸了本易經,拿一支小狼毫,邊看還邊批註,這有什麼好注的?大街上哪個算命攤兒上不擺一本。我瞧見那書頁上注得密密的小篆牙齒就發酸。本仙君想,他愛看就看罷,總比鬧着上吊跳河強。前日晚上,我都在牀沿上坐了,他才放下書到牀上來睡。好容易今天換了本詩,居然還是高適。
我擰着眉頭看封皮,忽的驀然醒悟。是了,他相好單晟凌現在在做將軍,所以讀一讀高常侍的戰詩,看着烽火刀光的句子,想象烽火刀光中的人。剛剛在院子裏看見南明拎恭桶,需要讀兩句詩重新溫習一下他真正驍勇的模樣。
些許心思,本仙君一眼看穿了你。我暗暗一笑,將書遞還慕若言,“你已是本公子的人,舊人舊事便不能再想,從今往後,只能想着我這個人和我與你的事。”
天樞道:“這卻難辦。”
我沒料到他竟敢駁話,道:“什麼?”
慕若言合了書卷,側抬頭,清寒的雙目看了我一眼道:“心不由己更不由人,怎可能說不想便不想。若應了,豈不是句謊話麼。”
此話犀利,居然是慕若言當我面說的,情這個東西實在厲害,相好來了,人也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