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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早餐取回靜室,置在過往只放筆墨紙硯的書案上,然後把繼續昏睡的魏無羨從木桶裏撈出來擦乾淨,套上衣物,繫好衣帶,藍忘機這才從書格里隨手取下一本書,坐在案邊慢慢翻看。
果然,到了巳時的尾巴,魏無羨準時無比地從榻上直挺挺地坐了起來,夢遊一樣地摸下牀,先摸到藍忘機,撈過來在懷裏揉了兩把,再習慣性地捏捏他大腿。飛速洗漱完畢後人才清醒了點,摸到書案邊。魏無羨咔擦幾口咬完一個蘋果,見餐盒裏食物堆得要滿了,嘴角抽了抽,道:“今天你們家不是有家宴麼,先喫這麼多沒問題?”
藍忘機平靜地把剛纔被魏無羨揉亂的髮帶和抹額整理好,道:“先果腹。”
雲深不知處的伙食,魏無羨是領教過的,清湯寡水,素菜稱霸,放眼皆是青青綠綠,樹皮草根各種藥材,什麼菜都散發着一種詭異的苦味。若非如此,魏無羨當初也不會打烤了那兩隻兔子來喫的主意。他們家的家宴多半是喫不飽、喫不好的。
魏無羨心知姑蘇藍氏對某些事情都極爲看重,給不給他出席家宴,基本等同於承不承認他的道侶身份,藍忘機一定和藍啓仁磨了好久才爭取到他的資格,吁了口氣,笑道:“放心。我會好好表現,不會給你丟臉的。”
說是家宴,雲深不知處的家宴卻和魏無羨以往對家宴的認識完全不同。
雲夢江氏的家宴,是在蓮花塢的露天校場架上十幾張大方桌,男女老少混坐瞎坐,席間稱呼亂叫。廚房也搬到外邊,一排鍋竈火光沖天,香氣沖天,要喫什麼自己過去拿,不夠現做。蘭陵金氏的家宴他雖然沒去過,但他們家從不吝於大力傳播其中極盡奢華的細節,什麼名家劍舞助興,珊瑚樹玉釀池,紅錦緞鋪地百里,令人瞠目。
相較之下,雲深不知處的家宴既不熱鬧,也不華麗。
姑蘇藍氏家教歷來嚴到可怕,食不言,寢不語,即便尚未開宴,席間各人也一語不發。除了剛剛入廳的人會低聲向前輩招呼行禮,幾乎無人言語,更無笑語。一樣的白衣,一樣的捲雲紋白抹額,一樣的神情肅然甚至木然,彷彿全都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看着這一整廳的“披麻戴孝”,魏無羨假裝沒注意到旁人或詫異或不善目光,腹誹道:“這叫家宴嗎,怎麼比辦喪事還死氣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