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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鳳台的父親正是喫了辦實業的虧,工廠爛在手裏折不出去,弄得家破人亡不得好死。程鳳台記着了,絕不肯重蹈覆轍,而且現在時局動亂,說打仗就要打仗,原有的一些店鋪他還來不及變賣呢,這再添點兒,回頭要真打起來了,他守着廠子找誰哭去?拆不走賣不掉,一個炸彈炸稀爛。再說他家遭難的時候,並沒見過這一號長輩施以援手,現在又憑什麼出來拿輩分。
範漣也悄悄支着耳朵聽着金部長的話,這時候與程鳳台對了個眼神,眼裏盡是不屑和譏笑。兩人都想:金老五這貨,腿瘸心奸。他自己也有地有錢,怎麼不見他端槍去守着,或者辦點什麼實業,光知道把別人往前推。等別人振興了經濟,他就坐那兒籤個文件數大洋。聽他的,二百五才聽他的!
程鳳台笑說:“侄兒是大手大腳慣了,表面風光,其實還欠着範二爺的鉅債呢。他傢伙計瞞報年產,他沒錢花了就向我逼債。等範二爺的妹子出了閣,他回了范家堡,沒人逼着我還錢了,我就去東交民巷開個銀行,專跟花旗打擂臺,揚我國威!”
範漣扭頭拼命地忍笑,什麼夥計瞞報年產,妹子要結婚,那都瞎扯淡打機鋒的,他順着話頭當真事兒說,把金部長當傻蛋,還揚我國威,範漣樂大發了,笑得肩膀一抖一抖。
金部長一回頭,驚訝道:“咦!漣哥兒爲什麼事高興成這樣?”
程鳳台總不能說他是在笑我耍你呢,恰好商細蕊上了臺,便道:“範二爺是商老闆的票友,每次看到商老闆的戲,就跟喫了蜜蜂屎似的。”
金部長恍然大悟的樣子,點頭笑笑。
現在人人都說商細蕊與寧九郎各有擅場,齊之比肩,甚至有點繼往開來的意思。金部長不太相信,疑心寧九郎退戲後,商細蕊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魚目混珠,並沒有傳言中的那樣好。今天有意考校商細蕊的本事,命他演一出他本行的《樊江關》。又因爲寧九郎貫通旦生文武,是爲全才,金部長不信商細蕊也同樣皆有造詣,又點了一出老生的《空城計》,戲單子傳下去,不見商細蕊來駁,他居然真的能唱老生。
商細蕊上了臺,一個極精神的亮相,先博得了滿堂彩。程鳳台畢竟是上海人,不懂行,連熱鬧也不懂得看,要是臺上文文雅雅地唱個青衣花旦,他興許還能聽聽。《樊江關》唱詞沒有幾句,就見眼花繚亂地一通棍棒武打,程鳳台是一點兒也沒看進去。但是那些平時架子極大的富老爺們都站了起來給他叫好,金部長也微笑點頭,很是讚許的樣子,想必是演得十分不錯。
商細蕊唱罷了薛金蓮,金部長愛不釋手地把他叫下臺來,眼神都變了,親手斟一杯酒給他喫,道:“我知道你們唱戲的人忌酒,但是這個不礙的,是葡萄汁釀的,不傷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