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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邊周香芸和小玉林也累得一腦門子汗。他倆扎一個馬步快要兩小時了,手臂腿上綁着幾塊磚,初時輕如鴻毛,此刻重如泰山,簡直要把骨頭壓斷。他們是來唱戲的,不是來練把式賣藝的,商細蕊這是怎麼個路子,他們也摸不透。周香芸身子一向虛弱,離開雲喜班之前,四喜兒尋釁將他痛揍了一頓,這一頓把往下十年的份都擱在裏面了。一陣涼風吹過,周香芸頭暈眼花地晃了晃身子,商細蕊呵斥:“風一吹你就跟着搖!搖什麼搖!你是紙糊的幡?”
說罷眼睛鋒利地巡視一遍這三人,從小來手裏接過毛巾擦汗:“敢偷懶,揍死你們!”
三個人慾哭無淚,覺得商細蕊在教戲的時候,好像特別地兇,或者說他近來都特別地兇,心裏有一種前出虎口後進狼窩的害怕。小來卻深知商細蕊這股勁頭從何而來,木着臉眉毛也不動一下。吵架,該吵!——最好一吵就散,早該散了!
商細蕊並不是沒有同程鳳台拌過嘴,但是往往沉默不過一會兒,程鳳台就會來服軟逗他了,拂袖而去不見蹤影是從來沒有過的事。他也不知道自己這脾氣到底算怎樣,因爲沒有與人如此這般相好過,曾經一個蔣夢萍與程鳳台的地位彷彿,然而對程鳳台和對蔣夢萍的心是完全倒着來的。蔣夢萍纖纖弱女子,商細蕊全心呵護唯恐不及,一副肝腸剖出來交給她,還生怕她會嫌腥氣。至於程鳳台,商細蕊願意由着性子對待他,看他扒心扒肝地爲他往外掏,爲他鞠躬盡瘁。不斷地試探程鳳台的底線,程鳳台哄他哄得又疲倦又無奈,嗓子暗啞啞,嘴脣都起了白皮。他覺着心疼了,還是不肯讓步,因爲還沒有碰到程鳳台的底線,他變態地不甘心。商細蕊一直沒有承認,他對程鳳台是多着一層肆無忌憚的感情。
可是程鳳台這個不識抬舉的!
商細蕊氣哼哼地過了幾天,把三個小戲子拆卸了一遍,又拼裝了一遍,略舒胸中一口悶氣。三個戲子看見商細蕊,就如同看見活地獄一般。周香芸更加的沉默,楊寶梨更加的諂媚,小玉林能不露臉就不露臉,見了面離他三丈遠,低着頭走路。等到冷戰第五天,商細蕊左等右等還等不來程鳳台,等得自己快嘔血了,倒把杜七等來了。
杜七西裝革履地從小巷子那扇門摸進後臺,商細蕊一錯眼,以爲是程鳳台來了,心口跳得咕咚咕咚,像揣了一隻大青蛙!裝模作樣地繼續梳理那一領線尾子,假裝後臺人來人往,他毫不在意。待杜七開口一笑,他扭頭定睛一看,臉上立刻掛了一層冷霜,把手裏的鐵梳子“啪”地拍在臺子上。
杜七本來握着一份捲起來的手稿,這時候將手稿往他頭上敲打兩下:“哎喲商大老闆,好端端的摔傢伙什!不歡迎我來是怎麼的?”
商細蕊嘴角一撇:“哪能啊,你坐會兒吧。”
杜七把手稿往他懷裏一拋,闊手闊腳地坐下:“我先給安了腔兒,你試着不好咱們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