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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微微亮,柳延醒過來。昨夜折騰出不少汗,伊墨將他捂的嚴實,不曾受涼,所以醒來時,柳延未覺得頭重,除了腰身有些軟綿痠痛,倒是難得的神清氣爽。糾纏了數天的低熱,不醫而愈。
柳延探着自己的額頭,想起這三世,除了第一世體弱,時常發病,餘下兩世,都是健健康康,就是有病,也是心病。
如前世季玖,初遇伊墨後大病一場,若不是小女俯在身上的童聲咿呀喚醒神智,也不知要病多久。
柳延想起前世女兒,而今不知已是誰家婦,又或者早已離世。腦子裏對女兒所有的印象,只有那個嬌嫩嫩的小人兒,嗲着染紅的指甲,張着小嘴等奶孃餵飯時的嬌憨模樣。自然的,他又想起季樂平。
父子間反目相向,不是不惆悵,終歸是骨肉血親,遇上時內心裏自然軟下一角,因這份柔軟,被刺到時,也就更痛些。
柳延閉上眼又睜開,伊墨已經醒了,正一聲不吭的望着他,眼神通透,將他一切都看的明白。
伊墨撫着他的背,像是安慰,又隱隱的,似乎帶了兩分歉疚。也說不上歉疚什麼,或許只是感同身受,卻又幫不上什麼忙,便有了歉疚。這世間只有最親愛的人,纔會如此恨不能以己身,替他憂和痛。
柳延重新閉上眼,臉頰湊過去,蹭在伊墨臉上。兩人呼吸交織在一處,對方心思也都瞭然於胸,各自靜下來,摒了那些紛紛擾擾雜亂無序,依偎相守,享這一時安寧無憂。
直至天色大亮。
院子裏有了響動,是沈珏起牀燒水,又打掃院子。院子掃乾淨了,沈珏才端着熱水,在門外喚他們起牀。這些本該下人們忙碌的尋常瑣事,他做起來倒是得心應手,畢竟活了兩百多年,有些法力在身,這些小事難不住他,且從中得了許多樂趣,譬如做飯,無事時自己鑽在廚房裏研究,做得愈發好了。早先柳延不願意他辛苦,欲僱人來做這些雜活,沈珏都拒絕的乾淨。或許是知道日子不長,只有這樣的親力親爲才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