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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是父親。
伊墨知道,很多事情上自己擰不過柳延,三生三世,在他面前,他都是敗北的多,完勝的少。
這人從來都執拗,又辯才出衆,無理都能說出三分理來,況且此時,他確實有理。
當自己還是蛇的時候,應該也是做過父親的。那些潔白蛋殼裏孵出的無名無姓的幼蛇,不通人語,未開靈竅,茫茫然出生長大,獵殺果腹,又茫茫然死去。
但伊墨不知道,曾經出生的那些幼蛇裏,哪個會是自己的孩子。
雌蛇爲保護幼子,會同時與幾條雄蛇交歡,讓每一條與之交媾過的雄蛇以爲自己纔是新生命的創造者,因此放棄吞食母蛇產下的卵。所以他還是蛇的時候,無法確定自己有沒有孩子,當他成了妖,又不再關心,自己有沒有給那些矇昧的野蛇做過父親。
人間遊走百年,學了許多東西,其中關於親緣,伊墨始終覺得這是一件與己無關的事,即使與凡間女子交好,讓其受孕,那又會生出什麼東西呢?伊墨不知道。不知道會生出一條蛇,還是會生出一個人,甚至,伊墨冷冷的想,會生出一顆蛋來也未必。
如今,他卻做了父親。沒有血濃於水的維繫,他撫養了別人的孩子——一個半人半妖的小怪物——伊墨從未對任何人說過,第一眼看到巴掌大的小狼崽時,他便認定,這是個怪物。
人就是人,妖就是妖,各自存與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鴻溝廣闊,任誰都無法逾越。小狼崽卻輕易做到了,他是人類與妖怪的結合物,半人半妖的出生在這個世上,也將凡人與妖怪自古以來的殊途定律踩在腳下。所以,伊墨認定,這是個怪物。
偏偏,他同沈清軒一起撫養了這個怪物,沈清軒對他異常嚴厲,每日授業繁重,要讀書習字,要學許多道理,要精通六藝,騎射超羣,偏偏還不準射一隻燕雀。沈清軒用盡手段,來壓制小怪物的野性。被壓制的狠了,小怪物會轉而哀求另一個父親,睜大一雙泫然欲泣的眼,不停的扯他長袖。小怪物的哀兵策略幾乎沒有失敗過,往往哀求兩柱香的功夫,伊墨就帶他去山林裏遊玩,看護着莽撞的小東西不會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