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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久之前就被丟下了,從幾百年前雍城沈宅那個掛滿紅色燈籠的元宵節晚上開始,就成了一個失親的小妖。他不記得那段難熬的時光裏自己有多少次變回小小的動物的形態,像小狗一樣把自己縮在那個人的大牀上,一遍遍祈求他回來重新抱抱他。可是他沒有來,再也沒有一雙手揉着他毛茸茸的肚子,說我家小寶這樣真可愛,然後把他摟進懷裏。
那晚只有伊墨出現,命令他變回來,並永遠不許這樣。
那時候他才知道不是他一個人被丟下,這世上還有另一個人與他同病相憐。即使那並不是人,是活了兩千多年的老妖蛇。他喊他父親,與他同病相憐,彼此相契。他們因一份憧憬踏上尋覓的旅程,一路上伊墨教他修煉,教他捕獵,也一次次力挽狂瀾救他於危難之中。即使他們從未像真正的父子一樣牽過手。這並不妨礙他孝子一樣照顧這條老蛇,陪伴他,也讓他陪伴自己,展望未來找到爹爹的那一天。
然後找到了季玖。
那是別人的父親,即使同樣作爲兒子,他比任何孩子都要優秀,他依然沒有資格當他的孩子。因爲他不屬於他的血脈,他屬於的是死亡的遺忘。
沈清軒已經死去了,其實他比伊墨更早認識到這一點。他的爹爹埋在沈家別院的那座孤山上,睡在深深的黃土中,抱着他喊小寶的瘦弱男人再也不會重來,把他架在肩膀上送到果樹上的阿爹再也不會復活。
即使柳延也無法替代,因爲他的幼年不會再來。
他再也不會把自己變成小小的一團絨球,幼崽一樣在柳延懷裏撒嬌,讓他替自己梳理毛髮,揪着耳朵捏在一起爲他的怪相笑出眼淚,也不會爲了追他手上一根栓了竹蜻蜓的木杆,在地上蹦來蹦去,最後累的趴在地上,讓人類把他抱起來,洗一個清清爽爽的澡。他只會露出本相,一匹龐大的黑色巨狼,有利爪和獠牙,然後收起它們,敞開自己的肚皮,讓人類枕着自己。
他的一生——既然已經做了鬼,說一生似乎也合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