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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問題是,回家之前,卓思衡還要先入宮面見皇帝。
這半年來,皇帝老了許多,聽悉衡家信所述,皇帝並不似從前卓思衡在翰林院時那樣精力充沛日日都安排經筵進學,往往是處理完朝政便勞累疲敝,需要長時間休息才能支撐第二日理政。饒是如此,他除去頭痛之症劇犯的那幾日外,一次也沒有耽誤大小朝會,不可不謂堅毅勵精。
卓思衡再見到皇帝,看其鬢邊華髮,也不知歲月和病痛究竟哪個更加殘忍,君臣許久不見,雖這些年一路走來都是互有猜忌,可再度於天章殿相逢,竟都是心有別話,不知從何說起。
“雲山,你今年已至而立了吧。”
這是皇帝對卓思衡說得第一句話。
“回稟聖上,臣年歲整三十矣。”
皇帝看着他,似乎是笑了,可很快,這種笑容裏又充斥着別的意味:“你入朝十年,事事力求完滿無缺,但凡能親力親爲,絕不假手他人,國子監這三年來你爲學政前後奔忙,也已再塑學綱學風,如此年紀,堪稱我朝第一人了。”
卓思衡心中清楚,這次談話會決定他今後六年甚至十年的人生走向,然而問題是,他看着已然被頭痛之症折磨至未老先衰的皇帝,不知其是否還有這十年再續君臣之禮。
“前幾日,吏部曹侍郎因彈劾自請早去致仕,想其在位多年,自鄭相離去後,吏部尚書一直無有接續,由他主理,也是強人所難。”皇帝有時候夸人和罵人一樣,明着是贊其非得其祿卻要擔綱其責,暗裏卻說此人根本德不配位,所以才一輩子沒再上一層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