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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鏡堂的笑中逐漸浮現起一種莫名的深意來:“都說楊敷懷罪惡滔天,竟用集雅齋做賄託公行之事,然而據老朽一兩個尚在朝中的朋友所說,那集雅齋的賬簿裏可沒有老朽的名字,老朽與楊敷懷便無往來,怎好憑空說這些猜測是確鑿之語呢?”
“因爲你與楊敷懷在集雅齋往來使用得是越王殿下的名頭。”卓思衡說罷看着鄭鏡堂的雙眼道,“表面上看似越王殿下爲求你留京做幕僚安排了一切,其實是你藉着越王的手將自己摘得乾乾淨淨。你就是藉着這個辦法,一直將自己隱沒在越王的羽翼之下,爲他出謀劃策,爲他指點迷津,可越王做事總自作主張,想來也讓你頭痛不已吧?所以,隨着朝堂對致仕多年的你早有遺忘,你便藉着這次爲茂安公尋找宅子的機會悄悄搬回了城中,而原本你在京郊所住的屋宇便給了茂安公,越王託人去找新宅子,可爲什麼沒有買賣就開始着人搬家帶人出城?那是因爲你轉移了幕僚的陣地,僅此而已,可惜茂安公還以爲自己一女嫁給太子風光無限,自己又搭上了越王的關係可兩邊下注,誰知不過是自討沒趣罷了。”
鄭鏡堂靜靜看着卓思衡,花兩年時間觀察與驗證,最終掌握確鑿證據,通過越王告知自己對真相的十全把握,然後再以此來要挾見面……
“你今年不過三十有一,心計之深卻勝過砥礪浮沉多年的老謀深算之輩,當真是後生可畏。但你今日見我又是何意?既已知道,便當做把柄也可,大不了在聖上面前參奏越王一本,或許我也能被迫現身,何故舍近求遠呢?”鄭鏡堂仍然能保持得體的笑容,只是語氣已冷上許多。
“見你一面自然是爲了確認一件重要的事,現在我清楚了。”卓思衡負手轉身,笑道,“你心繫權柄,妄借推舉新君上位重歸廟堂,最好是報復一下令你賠累而退顏面盡失的聖上。這本無可厚非,爲人念及自己所受屈意也並非不可原諒的過錯。但聰睿果斷,能以壯士斷腕保全自己所剩實力以待來年春日老樹新發的你,爲何會做出錯誤的選擇?”
“越王人雖魯頓,對老朽卻分外尊敬。”
“那他是不會不聽你的話事事非要自己作死才知南牆磚硬的。”卓思衡調頭看向鄭鏡堂,“要是選擇傀儡,在你隱退之時,不會有比彼時的太子殿下更好的選擇,若真是單純爲了權柄,爲何不在太子殿下最困頓的實際施以援手?且太子忠厚,若是援助於他,待他順理成章得繼大寶,你豈不立即就成了上朝不趨、贊拜不名、劍履上殿的我朝蕭相國?何須錯付一莽夫豎子?因爲你的目的本不在此。今日之見倒讓我覺得,你似乎很期待我發現真相,然後替你擺脫越王?那我爲什麼要照着你的意思去做呢?”
鄭鏡堂聽罷大笑道:“有趣有趣!我從前也與你祖你父打過交道,二人確是正直之能臣,可若比起你來,卻都輸了正直裏最該有的那一絲狡獪,過剛則折,我想你是不會走你家人老路的,你是姓卓的裏品性才略的冠世之輩,即便我如此提防,卻仍是小瞧了你去。”
這番極高的恭維卻沒讓卓思衡有半點的喜悅,他聽罷反倒驟然冷下面容,一字一頓道:“面子不說父過,鄭相,你失言了。”
“是失言,也是實話。”鄭鏡堂卻沒有要道歉的意思,只笑道,“如此甚好,你已料知我所爲,但又可知我所不爲?我若早想放出風聲去,未必樹敵頗多的越王就無人告發,不過會連累於我,那我還是謹慎爲上?至於我所求如何……不過是一介書生畢生所求——出將入相,能施展生平抱負,又有何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