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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麼一瞬間,潘廣凌覺得卓大人瘋了。
他是直來直去的勁竹脾性,想到什麼便要說出來:“大人,你瘋了麼?”
“這話很瘋麼?”卓思衡沒想到潘廣凌反應如此激烈,或許這個念頭真的足夠離經叛道,但他還是想聽聽當代理科生的看法,於是笑道,“此地只有我們二人,就算是瘋話,有何不可說?”
潘廣凌露出極其爲難的表情道:“可是大人,我從來沒有想過啊……”
“沒有想過自己的一技之長可以作爲科舉新開的科目?”
潘廣凌點頭道:“我朝獨尊進士科,每個讀書人自打捧起書本的第一天就知道的,其餘諸科如明法、明經、明字和明算,早在太宗朝時就都劃歸入衙科常選,也不和科舉一同取試,也不算作進士出身,考上雖然也是能入衙署爲吏,但最多就像我這樣在地方衙門裏做個小部從,頂天去到帝京六部下屬,以七品身份終老此生,那便是極大的能耐了。在這情況下大人和我說咱們工曹主管的這些瑣事能進科舉,我怎麼能想過呢?”
“既然如此,咱們今天就想想看。”卓思衡決定先從打開一個人的思路開始,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就先說說你願意不願意呢?”
“這當然願意了!怎麼會有讀書人不愛功名的!”潘廣凌激動之餘差點掀翻手邊的釉漿,小心翼翼捧到邊上去後才繼續說道,“大人是科舉出身,功名煊赫,怎會不知箇中差別?不論個人能力和治學,單看根據榜次入列朝班後的先後與區別,便知功名的好處。大人可以從翰林院啓發,外放也能在郡上施展才幹,但大人想來也有同榜在三甲開外的,他們最初只能去到縣裏,家裏沒有門道和疏通的可能只好去些旁人睬都不睬的下縣苦熬,大人別見怪,我說話直接,咱們單論這一點,是不是功名也決定各自的起始,而這個起始,便決定了各人往後的官途?”
卓思衡對此自然心知肚明,單看他和表弟就能知曉其中差別。潘廣凌願這樣推心置腹講功名而不論什麼聖人言的套話,卓思衡很是欣喜,更敢說瘋話了:“此言甚好!比那些只談心性論聖賢卻不願說切實利益的虛言要好的多。我自己謀求功名,心中亦是有私願,想教家人富足美滿與我團聚,想我父母在天之靈得以寬慰,想我自己可以看遍世間百態百樣不負來人世一遭,這些都不是聖賢書上教得讀書之道,可我卻也甘之若飴,沒有什麼不能說的。”
與卓思衡推心置腹交談給潘廣凌很大鼓舞,他覺得自己終於配得上和卓大人談論心跡,更是恨不得將所思所想一併捧出,直道:“這纔是對的!咱們讀書人做官對得起朝廷和百姓是大事,這責無旁貸,但又不貪贓又不枉法,且對得起自己,又有何不妥?若是按照大人所說,能給咱們數術工器農政等科開考舉,那我肯定第一個參加,又不用之乎者也,考得定然都是實用實行的門道,能堂堂正正做官,拿大份兒的俸祿,給家裏添大份兒的面子,最重要的是,難道我所學所負的就不是正經的學問嗎?難道我的抱負就天生比旁人低一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