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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媽媽停住腳步,淡淡道:“你也是個聰明人,別惦記知春館了,與其琢磨安排自家人進去當大爺小老婆,還不如巴結巴結陳香蘭,結個善緣。等再過兩年,她生了孩兒,只怕你想巴結都未必巴結得上。”
韓媽媽冷笑一聲:“她有沒有那福氣還不一定呢!”又忍不住酸道:“你把身家前程壓在香蘭身上,自然怕有人過去分了她的寵。”
吳媽媽帶着一絲嘲諷笑了起來,道:“你外甥女是生得不錯,可你憑良心說,模樣、品格、做派、談吐能趕得上香蘭?連老太太給的鸞兒,風光過的畫眉都不如她,你那外甥女又有幾分道行?晚霞,你我同時在太太身邊服侍,你始終不服我,我卻始終壓你一頭。不是因爲我比你會伺候人,是我比你眼光好一些,長遠些罷了。”說完輕輕拍了拍韓媽媽攥着她的手,轉身而去。
韓媽媽臉色微紅,喘了幾口大氣,強行將心頭的不快壓下去,啐了一口道:“呸!得意個什麼勁兒!”心裏又有些黯然。
當年她和吳氏同時進秦家當丫鬟,一個叫朝霞,一個叫晚霞,名字如同姊妹,卻暗地裏較勁。二人都是爭強好勝的性子。朝霞年紀小她兩個月,做活兒的本事樣樣不如她,卻處處壓她一頭。後來她倆同一年出去嫁人。生養孩子回來,她當了的管事媳婦,仍是太太左膀右臂,朝霞卻放着體面差事不幹,心甘情願給大爺當奶孃。她那幾年春風得意,所到之處也是前呼後擁,多少人諂媚逢迎,也撈了不少好處。
朝霞卻連自己的兒子都見不得,偏大爺頑劣,她日夜不得歇。誠惶誠恐着唯恐大爺有災病磕碰。她背地裏不知嘲笑了吳朝霞多少回,常常拿來磨牙。可自從大爺漸漸長大出息,行市便倒轉過來。朝霞又回到太太跟前領差事,且大爺奶孃身份比尋常僕婦又高出一等,大爺是個念舊的人,除卻每月月例,知春館又額外給吳朝霞一份銀子。不光如此,她還把自己的子侄提攜到大爺身邊當差,如今她大兒子已經做了大爺的親兵,謀了個好前程,讓一衆人眼紅嫉妒。
林家上下人人都盯着大爺,大爺卻是個不耐跟家裏老媽媽婆子打交道的。她發覺如今自己再想插手去知春館,攀上大爺已經沒那麼容易了,不由後悔錯過東風。眼見吳媽媽趾高氣昂,在太太和大爺跟前左右逢源,便暗自咬牙。
她站在廊下站了一回,方纔慢慢回到外頭上夜的屋子裏,草草梳洗。躺在牀上輾轉一回方纔胡亂睡去。
第二日清晨,韓媽媽天不亮便醒了。在牀上躺了躺,聽到外頭有人跟伺候她的小丫頭子小方兒細細碎碎的說話兒:“大姨兒醒了沒?”
“還沒呢,昨晚上折騰到半夜,只怕沒那麼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