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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凜心一橫,將小寶兒推開,自己閉目待死。他只覺胸口一痛,那劍尖入皮肉的瞬間,他忽然想到,自己似乎從未跟白析皓說過“我喜歡你”這句簡單明瞭的愛語。他甚至自嘲地勾起嘴角,暗罵自己自負聰明,卻原來不知道,白析皓心中隱約的不安,那欲言又止的憂患,其實,只需自己輕輕說出一句話便可緩解。可這世上,往往聰明人方會被聰明誤,柔腸百結,低徊千轉,不過庸人自擾,到頭來,說了這許多,又哪裏及得上一句“我喜歡你”來得重要和有力呢?
只是,這麼簡單的一句話,卻一直到生死關頭,還無法說出,註定要成爲一生所撼了。林凜微微蹙眉,等着那劍刺入胸口的疼痛,卻聽得一聲慘叫,隨即哐噹一聲,長劍落地。他睜眼一看,卻見白析皓宛如索命修羅,素來潔白無塵的衣襟上斑斑點點,盡是鮮血,他眼中帶了嗜血的狠厲,一手持劍,將那人手腕砍了下來,再一掌重手法,將那黑衣人天靈蓋幾成碎片。林凜所見的白析皓,除去初遇時的不堪卑劣外,總是玉樹臨風,翩然若仙,對着自己,總是溫柔如水,體貼和煦,從未想過,他也會狼狽慌亂,也會殘忍狠毒,宛若將撕咬獵物的野獸一般。
但是,無論哪一面,都是白析皓,都是屬於白析皓這個人所有,都可以信任,他絕對不會傷害自己,哪怕天崩地裂,宇宙洪荒,這個人,仍然會爲自己遮風擋雨,傾盡所有。林凜淡淡笑了起來,想要上前,卻腳下一軟,下一刻,卻已被一雙熟悉的強健臂膀接住,攬入那溫暖而帶有藥香的懷抱中。林凜笑着看他,卻見他眼露惶急,伸手點住自己胸口數處穴道。林凜順着他的手往下看,纔想起自己適才中劍,雖然不深,卻已是血流如注。他伸出手,握住白析皓的,想告訴他彆着急,流這點血死不了人,想提醒他還有敵人未殲滅,需多加小心,想說琴秋中劍,也不知是死是活,千頭萬緒,脫口而出的,卻是:“析皓,我喜歡你。”
白析皓表情一滯,隨即兩眼中宛若亮星一般璀璨起來,他微微張着脣,露出難得一見的慌亂無措來,顫聲道:“你,你說什麼?”
“我喜歡你。”林凜含笑看着他的眼,看着這人俊朗非凡的五官,心裏一鬆,還好,還是來得及說出這句話了,他滿意地閉上眼,一陣眩暈襲來,令他無從抵擋,在陷入昏迷中,似乎還聽到白析皓嘶聲吼道:“凜凜,凜凜——”
林凜身子羸弱,經過這一晚上如此驚險刺激,再加上胸口中劍,失血,力盡而昏厥,本在他而言,是自然不過的事。只是白析皓關心則亂,想到自己若晚了半步,林凜便斃命那黑衣人劍下,不覺心驚膽顫,總疑心他身上有自己不知道的其他傷,解開他的衣裳,反覆查了多遍,終於放下心來。卻不過片刻,又惴惴不安,爲何他老也不醒,莫非自己情急之下,用錯了藥?又想起他昏迷前說的那句話,心花怒放之餘,也有些懷疑,以林凜之矜持淡薄,這等愛語,是否自己聽錯?
如此幾次三番,連他自己,也覺着太過小題大做,然情之所鍾,那人便是再小的事,擱在自己的眼裏,也是大事,那堪那等相思折磨,患得患失?白析皓尋思到此處,不覺啞然失笑,握着林凜細白如玉的手不住摩挲,心裏俱是溫柔。忽聽得耳後有人撲哧一笑,白析皓回過頭去,卻見徐達升雙手抱胸,嘴角上勾,滿眼戲謔地瞧着自己。白析皓眉頭一皺,道:“你來作甚?”
“我來看看,白神醫這兩日總瞧着這林公子,這林公子臉上,可曾長出花來。”徐達升吊兒郎當地答道。
那夜混戰,確實是徐達升部衆所解,不然自己不會那麼快於兩大高手的圍攻中脫身而出,救下林凜。也幸而徐達升指揮有度,白家老號麾下夥計侍從,方傷亡不算太大,不然憑着一己之力,便是全力以赴,也無法迅速全殲黑衣殺手。於情於理,白析皓都欠了徐達升一個人情,因而往日那緊繃着的臉,雖然仍然冷淡,卻無法再對之視而不見,更加不能動不動封了他的穴道。
但白析皓對徐達升一干人等,卻仍然無有好感,見他進來,立即站起,冷哼一聲,重複道:“你來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