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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行啊,談談,談談。”我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開始儘量科學地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首先,……”總之在一篇長篇大論後,天橫似乎是信了我的說辭,開始找人着手準備了起來。見他離開,我長吁一口氣,倒在牀上。看來這個天橫還真是真心想救回雲落,我默默想着。這麼一堆胡言亂語,他竟都不去找人一辨真僞就二話不說開始動手實踐。
看來只要有一線希望,他就會去全力以赴。哪怕一切都只不過是一場虛妄,他也不願醒來。我轉頭看向身邊水晶櫃裏那個靜靜躺着的人,不知爲何,他雖生前歷經那般愛恨交織、情緒洶湧,死後卻是如此安詳,脣畔似仍帶着那抹痞氣的笑,彷彿這世間對他所有的傷害都沒能在他身上留下痕跡,彷彿他依舊是那個十七歲的少年,鮮衣怒馬,意氣張揚。“雲落。”我輕聲對他說,“在你的心裏,到底何爲仇,何爲恩?何爲恨,何爲愛?你真的,願意醒來再見到那個人嗎?”
我得不到答案。試問世間何事最傷情?怕是莫過於,待千帆過盡時,回首萬里,故人長絕。
一面水晶罩子,一道屏障,便隔開了陰陽兩界。任外面的人如何愛,如何恨,如何慶幸,又如何後悔,裏面的人都不會再有任何感受。這也正是死亡最強大的力量,它不在於能讓人死去,而在於讓留下來的人,不能再好好地活下去。我雖嘲諷天橫的舉止,但細細想來,無論是天橫還是我,於此一途,不都是一樣的嗎?無非是表現形式不同罷了。我,又有什麼資格去嘲諷他。
夜色落下,天地四合。我雖與雲落的遺體共處一室,卻絲毫沒有感到恐懼慌張,反而生髮出一種莫名的安心。想來也是,世間最可怕的東西又何嘗是鬼怪魂魄?世間最值得畏懼警惕的,是人心啊。鬼魂可怖,又怎比得上人心險惡?活人杜撰出鬼怪妖魔,不過是立起了一個可供萬人厭棄的靶子,藉此掩飾自己的惡行。細想古往今來,真正死於所謂妖魔鬼怪之手的到底有幾人?而死於活人之手的,又有多少人?世人與其懼怕鬼魂,倒不如去懼怕那些活生生的人。
正值思緒紛飛之際,我的視線落在了雲落身旁的那個箱子上。不知爲何,天橫那般小心地想要去移植雲落的記憶,卻把整個過程中最重要的一環就這樣放在這裏,無人看管。我努力移下病牀,慢慢挪向它。但當我剛將右手放到箱子上時,箱子便突然毫無徵兆地打開了。
“這還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現在竟連一個箱子也學會碰瓷了?”我先是被嚇了一跳,看着自己的右手,旋即明白了其中原因。原來並非箱子碰瓷,而是因爲我右手手腕中的芯片是打開它的關竅。既然打都打開了,我就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取出了其中錄有云落記憶的存儲器。
關好復原箱子後,我將這枚存儲器隨身藏好。這樣一來,就算天橫拿走整套設備,也沒法取走雲落的記憶了。我覺着自己一定是快瘋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爲何要這麼做。從天橫逃出看守室的那一刻開始,一切就發生得如此莫名其妙:爲何天橫好端端地會從看守室中逃出?爲何我的抑鬱症會如此恰巧且突然地爆發?爲何我會在天橫的私宅而不是溱港醒來?是誰在天橫被捕後從現場找回了雲落的屍體?天橫又到底是用了什麼辦法獲得了這隻箱子?溱港人員腕中芯片的功能作用是絕密,給他箱子的人到底有沒有告訴他打開箱子的方法?……許許多多的問題在我心頭縈繞,我回到牀上,腦中亂糟糟一片,毫無頭緒。
但有一個念頭倒是越來越清晰:這一切的發生,一定不是天橫僅憑一人之力所能做到的。溱港,十之八九是出了內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