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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在我不算漫長的人生中,也經歷過幾次世界的幾近崩塌,卻沒有哪一次如此讓我無助、絕望。
來從善入獄那一年我還算小,少年不識愁滋味,懂得越少越不知道害怕,如果讓我現在回頭看,那纔是我人生毀滅性的打擊,家散了,學業丟了,一切都成了前塵舊夢,可那年,我卻聳一聳肩膀過來了。
吳菲跟男人跑了是有前兆的,而在她有前兆之前,我自己就已經反覆思量,覺得該放她走。所以那一場絕望來得綿長,又有序。
可今晚不同,我足夠的懂事,這災難又來得足夠迅猛突然,就像我春風和睦走着走着,迎頭一桶冰水夾雜着冰凌倒下來……
剛分手的時候就如同讓利刃割了一刀,疼痛會延遲到來。
延遲給了我足夠的時間,人模人樣地打車回家,洗漱,甚至還和我媽講了個電話。我沒有抽菸,沒有喝酒,沒有眼淚,我把一切鎖在那個行屍走肉的軀殼裏面。
但我睡不着。或者說我的大腦斷斷續續流連在胡思亂想的淺眠裏,一會兒我在摔打一隻滿臉眼淚的望潮,一會兒我半夢半醒地想,局要重新開張了,怎麼去跟老客戶們說,一會兒我又想起,當初灼冰把蕭梓言搞上牀,靠的就是幫她畫裸畫兒……
直到那些飛馳的火車車廂一般的思緒裏出現了一雙眼睛,在黑夜裏漸漸清晰,是錯愕的眼睛,驚恐的眼睛,委屈的眼睛,溫柔的眼睛……
悲慟像一隻化不開的惡球蹲在我的喉嚨上孵化,此刻讓我“哇”的一聲娩出來,成人之後,我像是第一次哭得這麼大聲這麼盡興,我在無人觀賞的黑夜裏失聲痛哭,抽噎得上氣不接下氣,觸動我痛點的卻不是別的,而是尚宛的柔弱和無助,她像狂風中一朵傷痕累累的花兒,我不知道過去的十年她經歷了什麼,卻知道這天晚上,在我的手下,她被撕開了衣物和尊嚴,她的眼淚,她手忙腳亂的遮蔽,她帶着最後的一點驕傲,平靜地控訴了我。
尚宛,尚宛……我在黑夜中像個風燭殘年的老人惦念着記憶深處最愛的愛人一樣呼喚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你爲什麼不能告訴我,就算只說一句,說灼冰那畜生編的,說那畫兒是假的,哪怕你態度軟一軟,告訴我現在爲什麼不能說,啥時候能給我說,你對我軟一軟我都能接受啊,尚宛,我多麼珍視你,捧你在手心,你不願意我都不捨得碰你一寸一毫,可今天一個混蛋捧着一摞裸體畫告訴我那是你,你身上的印記恰恰又對上了,她把你說得那麼不堪,你知道這對我的打擊有多大嗎??憑什麼我那麼小心呵護着的東西被一個混蛋這樣糟蹋?你可以有過去我不介意,我真的不介意,可不該是灼冰那個混蛋,也不該一次一次都告訴我你和她沒有關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