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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們來不及卸下自己的甲冑,就被歡樂的人羣拖入了慶典中,樂團和馬戲團乘着敞篷馬車在全城巡遊,簇擁着彩車的人羣像是層疊起伏的波浪,綵帶飄飛得到處都是,噴濺的黃油啤酒在地上積起潮溼的水花,鮮豔的花朵從女性的帽檐、胸口落下,被皮靴踩成芬芳的花泥。
翡冷翠治安隊成員們穿着制服維護秩序,他們雖然握着火|銃長|槍,但是臉上都帶着笑容,隨着音樂搖晃着身體,偶爾手裏會被路過的民衆塞一朵花或一杯啤酒,他們臉上泛着醉醺醺的紅暈,神情裏透着愜意的快樂。
輕飄飄的快樂像是數不盡的泡沫一樣,託舉着翡冷翠往上晃悠悠地漂浮着,而在這些閃着迷醉光彩的泡沫裏,整座城市都成了一個踉蹌的醉漢。
拉斐爾正在俯瞰這片沸騰飄忽、流光溢彩的快樂。
他站在聖荊棘大教堂的鐘樓上,這座建造於幾個世紀之前的華美建築經過教廷多次傾力的修正,已經成了翡冷翠的地標建築,這個著名的塔式鐘樓頂端四面鏤空,用細長精緻的劍形長柱託舉着,長短錯落的細長羅馬柱上纏繞着石雕荊棘和百合,光裸可愛的小天使單腳踩着百合花瓣,手裏抱着豎琴、長笛或是小喇叭,模樣憨態可掬,翡冷翠的信仰君主就站在一根細長的立柱旁邊,靜默地看着腳下那片泡沫似的歡悅。
教皇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既沒有獲得了戰爭勝利的喜悅,也沒有獲得了豐厚財富的激動,他就像是遠離了那些浮華、喧囂,獨自一個人冷冷地站在一切之外看着這些與他無關的東西。
腳步由遠及近。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拎着一件厚重的銀鼠皮斗篷,將鑲嵌着綬帶、碎鑽的斗篷披在教皇肩頭,斗篷用黑色絲線壓出了菱形格,每一個角上都有着經過細心揀選、大小相似的寶石。
厚實的斗篷一下子將鐘樓頂端如水的涼氣隔絕在外,柔軟的銀鼠皮蹭着頸部的皮膚,酥麻麻的,拉斐爾不由自主地偏了偏頭。
他下意識用側臉蹭皮毛的動作顯出了幾分與他本人年齡身份不符合的孩子氣,這讓他身後的人微微笑了起來,笑聲很低微,但是沒有逃過拉斐爾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