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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了聖母廳的拉斐爾本來想自己走一走,剛轉過拐角,就被費蘭特半壓半扶着抱上了輪椅,拉斐爾不滿地皺眉:“我可以自己走。”
“波利醫生說您不能多行走。”費蘭特表情很堅定,深藍的眼睛裏透着一股任人打罵也不動搖的固執。
拉斐爾差點被他的樣子氣笑了。
“去大畫廊。”教皇揚了揚下巴,美貌的臉上是刻意要折騰人的頤指氣使,這點刁鑽刻薄的氣質在他身上有點不倫不類,不僅沒有那種令人膽寒的效果,反而看起來像是一隻站在主人頭上睥睨天下的貓。
費蘭特縱容着拉斐爾這點不滿的脾氣,推着輪椅往大畫廊走,他身後的侍從聰明地攔住了其他人,在大畫廊的幾個拱門處都懸掛上了象徵教皇蒞臨的金鈴鐺。
鋪着猩紅色地毯的大畫廊一如往常般幽靜,懸掛在牆壁上巨大金質畫框裏的人物用着各種各樣的姿態目視畫外,過於栩栩如生的筆法讓他們的眼神活靈活現,彷彿在跟隨着每一個走過畫下的人移動。在這裏待的時間久了,會有一種被無數人凝視的感覺,死者森冷幽闃的目光幽幽地貼在人的脊背上,像是貪婪的觸手,汲取着屬於活人的生氣和溫度。
費蘭特推着拉斐爾穿過兩側無數畫像的凝視,輪椅滾動在厚實的地毯裏,沒有發出任何一點聲響,拱形大花窗裏漏出輝煌冰涼的金色陽光,他們在規律間隔的光影裏行走,一下子披上滿身金光,一下子走入昏昏暗影,這樣變幻的光影給人一種時光不斷被拉長的錯覺,好像一下子穿過了無限迴響,走入了無盡頭的歷史。
畫框的角落會用小塊的羊皮紙標註畫像名稱和繪畫者,它們大多已經泛黃,墨水邊緣暈着毛茸茸的圈兒,費蘭特對這些“藝術”並不熱衷,儘管它們每一幅都是無價之寶,外人想要看一眼都求告無門。
“翡冷翠神學院去年提出想要建立藝術學院,主要研究目的是培養具有藝術天賦的貧民畫家,用以爲教廷服務——翡冷翠的大教堂繪畫都有大師負責,但是許多普通的小教堂非常缺乏這樣的人才,而學習繪畫的經濟負擔過大,貴族家庭則以子弟從事藝術爲恥,神學院向教皇宮提出了相關申請,希望能得到一些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