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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蒙您多方辛苦周旋,我們又把事情耽擱了,實在抱歉。這是因爲我們本家的那幾位,做事古板,慢條斯理,所以……我充分理解您的一片熱忱,這門親事我是非常贊成的。到現在還要一味拘泥舊時的門望,只會更加延誤婚期。所以,我極力勸說她們,只要本人好,其他情況大體瞭解一下就行了。今天晚上會面以後,如果他倆沒什麼意見,我看多半會談成吧。”
因爲事先和幸子對好口徑了,貞之助說得很圓滑。儘管如此,後面那幾句話卻真實地道出了他的心聲。
時間已不早了,在候客廳裏簡單地介紹以後,八個人隨即乘電梯來到二樓小宴會廳。餐桌兩端坐的是井谷和五十嵐,一側坐着瀨越、房次郎夫人和房次郎,另一側是雪子和瀨越相對而坐,接着是幸子和貞之助。昨天在美容院商量座次時,井谷提出,一側是房次郎夫婦分坐於瀨越左右,另一側是貞之助夫妻分坐於雪子兩旁,而幸子則提議改成這個樣子。
“諸位好!我沒有想到能有幸陪同諸位……”五十嵐看準了時候,一邊舀湯一邊說起開場白來,“我和瀨越君是同鄉,正如諸位所見,在年齡上我癡長許多,忝爲先輩,但是並沒有和他同校讀書,勉強說來有緣的是和瀨越君同居一鎮,住處鄰近。因此,今天能夠忝陪末席,確實榮幸之至。只是我不揣冒昧,深感不安。說實話,我是被村上君勉強拉到這裏來的,這位村上君啊,實在是——怎麼說呢……他的姐姐,這位井谷夫人能言善辯,遠勝鬚眉,而他的口才也毫不遜色。他說:‘邀請您參加今天這種極有意義的宴會,您不痛痛快快答應算什麼呢?您不參加,今天這個難得的聚會恐怕有不順。這種場合非得有位老人蔘與不可,所以,即使看在您這禿頭的分上,也容不得您找藉口推辭!’就這樣,我被硬拉到這裏來了。”
“哈哈哈!可是,董事先生,”房次郎笑着說,“儘管這麼說,您出席這次宴會,心情絕對不壞吧。”
“不,這個宴席上不該稱‘董事先生’。今天晚上我想忘掉生意上的事兒,從從容容地叨擾一頓。”
幸子想起她未出閣時,船場蒔岡商店裏也有這麼一個滑稽可笑的禿頂掌櫃。現在多數大商店都變成了股份公司,“掌櫃”也就升格爲“董事”,由和服改穿西裝,船場話也變爲一口東京標準話了。但就他們的氣質和心情而言,與其說是公司的董事,還不如說是店鋪裏的店員。往昔,那種點頭哈腰、巧舌如簧、一心取悅東家的可笑的能幹掌櫃和夥計,在任何店鋪裏都可覓得一二。幸子也察覺到了井谷的良苦用心,今夜特意安排這樣一位人物,是爲了不使聚會冷場。
瀨越在一旁滿面春風地聽着五十嵐和房次郎你來我往。在貞之助和幸子姐妹看來,瀨越相貌和照片所見大體差不離,比照片還略顯年輕,看上去最多三十七八歲。他五官端正,卻比較缺乏魅力,給人以樸實沉穩的感覺。正如妙子一語所評,他有一張“平凡”的臉。無論相貌、高矮、胖瘦,西裝和領帶的款式,他的一切都可用“平凡”二字概括無餘,全然不像受過巴黎風氣薰陶的樣子。不過,他也並不令人生厭,是個穩健的職員型的人物。
貞之助認爲他給人的第一印象還是合格的,便問道:“瀨越先生在巴黎住了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