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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間又到十二月了。有一天,女傭來說本家的太太來電話了。幸子一接電話,姐姐說:“這門親事儘管調查晚了一些,總算基本調查清楚了,我這就上你那兒去。”幸子正要放下話筒,姐姐又說了句:“不是什麼好消息,你不要高興得太早了。”不等姐姐明說,幸子從開始聽到姐姐聲音的那一瞬間,就感到這次又吹了。她放下話筒回到客廳,長嘆一聲,頹然癱坐在安樂椅上。她已經數不清這種事情有多少次了,總是最後階段功敗垂成。幸子也習以爲常了,所以每次她並不十分灰心。唯獨這一次,細想起來,這門親事即使錯過了也不值得特別惋惜,但幸子卻感到格外沮喪。究其原因,是以往自己和本家的意見一致,都是不贊成的,而這一次她完全以爲會成功。這次由於是井谷撮合、推進,幸子夫婦所處的地位也有所不同。貞之助過去一直置身事外,最多隻是被拉來跑跑龍套而已,這一次他卻盡力從中斡旋。再則,雪子也是一反常態:那樣急促的相親,她也答應;一而再地要求單獨談話,她也同意;照X光、看皮膚科這些提議,她也採納,毫無厭煩的神情。這種態度可說是雪子前所未有的,也許是她急於結婚,心境也有所變化。雪子對眼圈上出現的褐斑,表面上像是滿不在乎,實際上心裏多少受些影響。總之,由於各種原因,使得幸子認爲這次必須辦成,也似乎能辦成。
因此,幸子在沒見着姐姐聽說原委之前,還認爲話雖如此,也許還可想些辦法,並未完全絕望。但等到姐姐說完詳情,她不得不承認事情已無可挽回。和幸子不同,姐姐有很多孩子,只有趁着幾個上中學小學的孩子放學以前,利用下午的一兩個小時來一趟,並且她知道正好這天下午兩點雪子外出學茶道去了。姐妹倆在客廳裏談了一個半小時左右。一見悅子從學校回來,姐姐便說:“那麼,怎樣去回絕,就交給你們了,你和貞之助仔細商量商量吧。”說完便起身告辭了。
據姐姐說,瀨越的母親自從十幾年前丈夫去世以後,一直住在那棟舊房子裏,因病長年閉門不出,兒子瀨越也很少回家探望,由母親寡居的胞妹照料其生活起居。她的病對外說是中風,而據經常出入她家的商人說不像是中風,實際上是一種精神病,嚴重到連兒子也不認識。這件事在信用調查所的報告上也曾隱約提及,有些令人難以放心,所以本家特意派人去調查,結果是確有其事。姐姐接着說:“難得一些好心人出於關心來提親,結果給人的印象像是每次都是本家在作梗,我們也很爲難,但是,這決不是我們有意阻撓。事到如今,什麼門第呀、財產呀,我們決不想過於拘泥。事實上,我們還認爲這門親事非常理想,正因爲想談成功,纔派人到鄉下去調查。這不是一般的問題,這可是有精神病的血統呀!只好死了這條心。雪子的婚事,總要遭遇不可逾越的障礙,到頭來無論如何都要回絕對方,真讓人不可思議!還是雪子妹妹命苦,不能說‘未年生人’這個說法純屬迷信。”
大姐剛出門,幸子就看見雪子懷裏揣着茶道用的小綢巾走進客廳,正好悅子也到舒爾茨家院子裏玩耍去了。
“大姐來過了,剛纔回去的。”幸子說罷,沉默了一會兒。因爲雪子照例只“嗯”了一聲便沒有下文了,幸子無奈,只得接着說:“那件事又不行了。”
“是嗎。”
“他母親,說是中風病,可實際上好像是精神病。”
“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