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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子和雪子兩人提前喫午飯,幸子一邊喫一邊和雪子商量“水戶小姐”的事。這時要是她把妙子的事泄露出去可不太好,而且近來她已無事可做了,只是陪着悅子玩兒,因而考慮是否今天就辭退“水戶小姐”。雪子說“水戶小姐”自己也提出想辭工。幸子說,既然是這樣,雖然顯得有點突然,雪子你還是去說一下,叫她等我回來,喫了晚飯後再讓她回去。這樣說定後,幸子要女傭叫了部出租車,於十二點鐘直接到醫院去。
到那裏一看,醫院坐落在從中山手的電車道往山手方向上去五十米左右的一條狹窄的坡道的半中間。名爲醫院,實則只是一棟寒磣的二層樓房,樓上只有兩三間日本式病房而已。板倉的病房是六鋪席間,窗戶外緊挨着裏面人家的曬臺,晾的衣服橫七豎八地擋着光線,使房內顯得悶熱。已是穿嗶嘰單衣的時節,四五個人擠在一間房內,有的坐在椅子上,有的席地而坐,室內通風不良,充滿汗臭味。在右手靠牆的鐵牀上,病人正面向牆壁弓身躺着。從幸子進入這間房起,就聽見病人用低沉而非常急促的聲音,一秒也不停地連連喊“痛”。經妙子介紹,幸子與病人的雙親、嫂嫂和妹妹互相致禮,哪怕在這過程中病人也一直如此叫痛。妙子介紹完畢,在牀頭枕邊屈膝小聲喚道:
“米!二姐來看你了!”
“痛!痛呀!”
病人依舊背朝着外面,木然地注視着牆壁上的某一點不斷哀號着。幸子站在妙子身後,頗爲恐懼地瞅着他,只看見右側朝上橫臥着的臉龐並不太瘦,氣色也不是想象的那樣壞。病人的毯子只蓋到腰部,身上穿一件紗布的睡衣,從敞開的衣襟和捲上的袖口看他那胸部和兩臂,肌肉還是那樣健壯。只見一條繃帶從他的頭頂部拉到下頦部,另一條從額部拉到後頭部,正在耳部打一個十字。
“米!”妙子又喊了一遍,“二姐來看你了。”
幸子這是第一次聽見妙子叫板倉“米”。在蘆屋的家裏說到他時,妙子總是稱他爲“板倉”,幸子、雪子,甚至連悅子在背地裏也直呼其姓“板倉、板倉”。他本名叫“板倉勇作”,“米”這種叫法是緣於他在奧畑商店做學徒時,人們都稱他爲“米吉”。
“板倉先生!”幸子說,“你可真遭罪了!像你這樣堅強的人都那樣叫痛……”她說着掏出手絹來捏起鼻子。
“哥哥,是蘆屋的太太來了!”妹妹也走近來叫他。
“哎,快別那樣說!”幸子制止了她,接着問妙子,“不是說痛的是左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