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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長山一腳踩向剎車,拉了一下離合器,車子很乖巧地停下來。白長山伸手去推車門,那門不靈巧,推不開。他側轉身子,雙腿彎曲,猛地一齊向前伸去,腳上的翻毛皮鞋轟然踹在車門上,咣的一聲,門開了。接着是轟的一聲巨響,車門在廂板上撞了一下,反彈回來。眼看要再一次關上,白長山再將腿伸了伸,剛好頂住正要合上的車門。
他從車上下來,站在路邊。勤務兵一路奔跑着傳達首長的命令,等待輪渡過江,所有汽車原地待命。許多戰友向不遠處的土堤走,白長山也跟了過去。土堤上長滿了草,在風中搖擺着。他和戰友們站成一排,面向着一條大河。流水混濁湍急,滾滾而下。有人激動地叫,長江,我看到長江了。他和戰友們站成一排,叉開雙腿站好,解開褲釦。一股力量將臀部向上提了一下,立即有一股溫熱向前撲騰而出,哧哧地衝向那耷拉着的蔓草。蔓草於是像一羣獲得愛情滋潤的少女般扭動起柔韌的腰肢。
他的身後,也有一條奔騰的長江,但流淌的不是水而是鐵甲。首長說,解放戰爭進入尾聲,等全國解放了,都回家抱婆娘日鬼去,給老子日一羣龜孫子出來。
白長山抖了抖寶貝,有點依依不捨地往褲子裏面塞。日鬼,真是日鬼吧。都二十二年了,這寶貝連主兒都沒找着呢。他看了看天,希望老天告訴他,這寶貝的主人是何方聖女?天是晴朗的,皓月當空,繁星點點。形勢的發展,快得出乎意料。一個月前,大家緊張地準備在寧昌打一個大仗,沒料到白崇禧在一夜間夾着尾巴逃出了寧昌。白長山和他的鐵甲車隊甚至來不及停下來喘口氣,便接到了新的命令。夜優美而且寧靜,如同一首鄉間小調,山泉般潺潺逶迤。時世如長江,飛流直下,一日千里。他們的目標是南方。南方在他的心裏是朦朧而又美麗的,就像那個註定要走進他的心裏,而目前仍然不知身在何方的女人。
在幾百公里之外的恆興,方子衿也正好抬頭看天。天是暗灰色的,顯得很厚很重,像是要下雪了。七月自然沒有下雪一說,即將到來的,應該是一場雨,卻也不像是那種暴烈桀驁的夏雨,如果不是持續的炎熱,這雨意倒像是到了隆冬。她再看看遠處的山巒,山巒起伏着一種心情,黛青的波浪狀中,遊弋着薄薄的霧靄,更顯幾分悽迷。恆興古城就在這種黛色的悽迷中靜靜地等待。接受一個完全不可測的未來時,恆興古城顯示了從未有過的冷靜。
天已經變了。方子衿想。同時她又想,天真的變了嗎?
西城公園無數的彩旗招展着快意,整個恆興城,是標語的海洋,是彩旗的海洋。方子衿拉了拉顯得有點短的戲服裙子,又趁着督學王志堅和其他人不注意,扯了一下戲服的前襟。這一切都沒用,裙子還是短了,露出一截被肉色透明絲襪緊裹的腿。方子衿的個頭不比同學高,腿卻比她們的長,所以露出的部分更多一些。還有她的胸脯,被那衣服緊緊地束住,像是多出了兩隻大布袋子一般。她看了看公園正中空場上臨時搭建起來的舞臺,上面的大紅橫幅上是一排醒目的大字:解放軍入城典禮。會場上空的廣播喇叭正在播放《解放區的天是明朗的天》,樂曲非常歡快。
天真的是變了。
王志堅屁顛屁顛跳跑過來,手舞足蹈地揮着那雙短而粗的手,露出滿嘴被煙燻黃的牙,大聲地說:“快嘍,快嘍,解放軍已經入城嘍,轉眼就要到嘍。快去後臺準備好嘍。”
方子衿彎腰拾起一位同學掉下的綵帶,並沒有像別人一樣慌慌向後跑,而是邁開優雅的雙腿往後走,同時跟着廣播樂曲哼起了剛剛纔學會的今天要演唱的歌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