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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輕輕地挺起脊背,衝我們這邊看了一眼。我知道,她是因爲那句“人家”。
“我跟你們去。”我背起我的挎包,上面的鏈子和掛墜累贅的互相撞擊着,“我也還沒有喫飯。”然後不由分說地走到他們前頭去,推開了門。想到小雪碧在身後對着我的背影齜牙咧嘴的表情,心裏就快樂了。其實“賴賬”這件事原本就是我喝雪碧之間的遊戲。
“什麼熱鬧你都要湊。”在飯店裏坐下來的時候,哥哥趁昭昭去洗手間,狠狠地敲了一下我的腦袋。
“你告訴我,他是不是離家出走的?肯定是了,不然他怎麼可能好好的要去打工啊?”因爲還在等服務生上菜,所以我只好乾望着空蕩蕩的桌面,用力地咬住了茶杯的邊緣,讓他懸掛在我的嘴邊——反正沒事做,就自己和自己玩。
“髒不髒?”哥哥又打我一下,“跟你說過一百次了,飯店裏的杯子不是家裏的。”
“虛僞。”我瞪他,“你不要用它喝水的?能有什麼區別?”
“心裏的感覺不一樣把?”他今天可能心情不錯,居然跟我認真的辯論起來了。其實我懂他的意思。他認爲這個杯子是髒的,所以勉爲其難用他喝水也就算了,但是沒法容忍像我這樣輕鬆地拿它玩看上去很親近的遊戲——說到底,哥哥這個人,也就是活在一些只有他自己才明白的,莫名其妙的原則裏。
他突然想起來什麼,“你去一下洗手間,快點兒,看看昭昭還在不在,別讓她再逃跑。”
“你確定她該去女廁所嗎?”在哥哥第三次做出手勢要打我腦袋的時候,我火速地逃離了餐桌。
昭昭站在污跡斑斑的水池面前,微微躬着身子,任憑水從哪個似乎生了鏽的龍頭裏漫不經心地流。她凝神靜氣地打量着鏡子裏的自己,專注的讓我覺得,我的形象突然出現在鏡子中,一定不會打擾她。她垂下頭,目光灼灼的對着面前那瓶不知被多少人用過,只剩一點點的粉紅色洗手液,下死力道按着瓶子,另一隻手微微顫抖着接住那一點點粉紅色。然後兩手胡亂的搓了搓,把滿手的泡沫全體刷在面前那面骯髒的鏡子上面。有些污垢就像是浮在精子表面的青苔,所以她的手指必須要用力地搓,才能把它們弄掉。鏡像已經被肥皂水弄得模糊,我看不見她的表情,不過她的每一個姿勢裏面都充滿了專注的蠻力。接着他用雙手捧住水,一把一把地潑上去,衣袖偶讀溼了,肥皂泡破滅着滑行下來,她對着面前那面變成了一面抖動的湖泊的鏡子,輕輕地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