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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點點頭,“東霓,還有,明天作完檢查,你陪我去廟裏上炷香。聽說檢查完了還得等一兩天才能出結果——你說說看,這一兩天,該怎麼熬過去啊?萬一結果是壞的,往下的日子,又該怎麼熬過去啊?這個人真是不讓人省心,二十幾年了都是讓我擔驚受怕,”她驟然間憤怒了起來,“一定是一直就在跟我撒謊,他中午在公司裏肯定沒好好喫飯,而且是長年累月地不好好喫——你說他怎麼能這樣,怎麼這麼不負責任呢,他以爲糟蹋自己的身體是他一個人的事兒嗎?男人爲什麼長到多大都是孩子,我,我和他離婚算了……”她突然間住了口,一言不發地望着我的臉。她知道自己說了過分的話,卻不知怎麼圓場。
我也不知怎麼圓場,只好靜靜地回望過去。其實我知道她不是真的想要離婚,她只是想要逃離這巨大的、活生生的恐懼。
沉默了片刻,她的臉頰突然扭曲了,鼻頭和眼皮在一秒鐘之內變得通紅,然後,眼淚洶湧而出,“東霓,”面部不能控制的震顫讓她閉上了眼睛,“我害怕。”
我轉過身去關上門,然後緊緊地擁抱她。她顫抖成了一條泛着浪花的河流,後背上起伏的骨頭顛簸着划着我的手心。我輕輕地把我自己的額頭抵在她的額頭上,她的眼淚也弄溼了我的臉。“三嬸,”我輕輕地說,“我也怕。怕得不得了。”
“不一樣。”她短促的說話聲衝破了重重疊疊的嗚咽,聽上去像是一聲奇怪的喘息,“那是不一樣的。”
“可是你不會知道,你和三叔,對我來說意味着什麼。”我輕輕地笑了,眼眶裏一陣熱浪,“其實是因爲有你們倆,我纔不害怕活在這世上。”
“東霓——”她一把把我摟在懷裏,大哭,好像疑似胃癌的人是我。
“三嬸,好了,”我一邊輕輕拍她的肩,一邊從她懷裏掙脫出來,“我們不要哭來哭去的,現在還沒到哭的時候。來,你現在做飯好不好,轉移一下注意力……弄個湯吧,三叔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好消化,也暖胃的東西,這個你擅長,打起精神來呀,三叔一會兒看到你眼睛紅了,心裏會不好受的。”
“好。”她奮力地用手背抹自己的臉,似乎在用全身的力氣,遏制“哭泣”這生猛的東西從自己的身體裏跳脫出來。
“我現在就去打電話。”說話間,聽到門響,傳來西決和南音說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