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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聽誰說?”我想我的表情變得嚴肅了。
“其實早就有人這麼說,不過我過去沒有當回事。今天我們班同學有人議論來着,說是在論壇上看到有人發帖子,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你要是再聽見有誰這麼說,就去大嘴巴抽他。”
“求你了,哥哥,告訴我吧。我又不會去亂講。我已經是大人了呀。”
“其實我並不知道多少。真那麼好奇,你就去問鄭東霓吧,她那時候是小叔班上的,自然知道得比我多。”
“東霓姐姐今天痛經,她很早就睡了,你以爲我不想問啊。”她噘嘴。
那是我們大家的禁忌。我是說,十年前的那件事情。隔了這麼久,我依然清晰地記得,那段時間大人們避着我們,神情緊張而複雜地談話,依然記得半夜醒來隔着門縫看到的客廳裏透出來的燈光,大人們個個正襟危坐,夜再深也沒有散的跡象,當時的小嬸翻來覆去的一句話:“三哥,三嫂,你們對我的好我記一輩子,但是我要離婚。”還有那個不時被我偷聽到的,代表羞恥和罪惡的名字,唐若琳。沒錯的,我自己都沒想到我對這個名字印象會這麼深。
沒有誰知道那到底是怎麼開始的。或者最初,那無非是一個優秀的語文老師對一個作文很好的學生的偏愛。漸漸地,事情的性質起了變化。鄭東霓說,那個叫唐若琳的女孩子是瘦小和蒼白的,性格孤僻,來自一個破碎的家庭,在同學里人緣不好。當然了,若她能像鄭東霓那樣從小被一大羣男生追着捧着,她自然不會稀罕一個欣賞她的語文老師停留在她身上的關注的目光。可是偏偏,她就是掉進去了。
我確信,事實的真相,絕對不是外界傳聞的,男老師引誘無知女學生那麼猥瑣的版本;也不會是三叔三嬸認爲的,小叔只是因爲跟小嬸感情一直不好,所以一時糊塗犯了錯。人們總是願意爲身邊發生的事情尋找各種各樣複雜的理由,卻往往忽略了最簡單的那種可能性:若是拋開老師和學生這種尷尬的身份差別,一個28歲的熱情天真的男人,和一個17歲的敏感早熟的女孩子之間,爲什麼不可能產生一點真正的感情?
熱情和天真,或者說,因爲天真所以熱情,是我們家的大人們共同的特質。大伯,我爸爸,還有小叔——可能只有三叔是個例外。他們秉性如此,然後就像塊吸鐵石那樣,在不知不覺中,吸引人海里和他們同樣天真的女人。天真其實不是一個褒義詞,因爲很多時候,它可以像自然災害那樣,藉着一股原始,戲劇化,生冷不忌的力量,輕而易舉地毀滅一個人。我想小叔最終還是意識到了這個。所以在身敗名裂之後,他選擇了收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