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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羅凱委屈地說。
“羅凱,”她狠狠地盯着他的眼睛,“我有什麼地方對不起你的?我要送你走那還不是爲了你好嗎?我讓你離那個丁小洛遠一點那還不是爲了你好嗎?你懂什麼?你這個傻孩子你不知道這世上唯一對你好唯一不會害你的人就是媽媽。羅凱,”眼淚湧出了她的眼眶,“你那麼小的時候你爸爸就不要咱們了,媽媽是咬着牙才走到今天的呀。那個時候媽媽接下美隆集團的那個案子,你知不知道人家原告方說要找人卸我一條胳膊?可是我是硬挺了下來咱們才能買現在住的這個房子啊羅凱!我就是要讓那個男人看看沒有他咱們也能過得這麼好。要不是爲了你我這麼撐着還有什麼意思我早就一頭碰死去了你知不知道?現在你進進出出都不把我放在眼裏你看我就像看仇人一樣你什麼意思?你――”
“就是因爲你老是覺得誰都對不起你,爸爸纔會不要你的!”他忍無可忍地打斷了她,他已經受夠了她成百次地重複這套房子的來歷,“爸爸又沒有不要我,是你不讓他要我!打官司爸爸哪贏得了你呢你把所有的人都買通了。”他被自己的話嚇住了,原先這只不過是即使在他腦子裏出現他也要當機立斷地趕跑的念頭,怎麼突然就說出來了呢?
母親愣了半晌,然後毫不猶豫地揪住他的頭髮:“你滾啊,你滾到那個男人那裏去啊!那麼個狼心狗肺的男人居然還有你來替他撐腰你們天下烏鴉一般黑!”她的巴掌在他腦袋上呼嘯而過,帶起來一種沉悶的聲響,“混蛋。沒有良心。我生你幹什麼?我那個時候本來就不想要你!要不是因爲你爸堅持我就不要你了。我已經到醫院掛過號了你知不知道?早知道有今天我當初就應該趁早把你打掉。”她突然一把抱緊了他,這塊從她身上掉下來但是卻可以比她高出半個頭並且還要繼續長高的血肉:“羅凱,你別這樣啊,媽媽不能沒有你,羅凱,寶貝。”
孩子哭了。他的頭髮已經被母親揪亂了,他清秀的臉在亂蓬蓬的頭髮下面淚光閃閃。是母親那句“我應該趁早把你打掉”催出他的眼淚的。可是他不肯承認這個,他認爲自己是被母親扇在腦袋上的幾巴掌打疼了。他倔強地仰起臉,他說:“你不相信你就給徐叔叔打個電話去問嘛――你不講道理,你怎麼隨便打別人的頭呢?”
“就是打你的頭了又怎麼樣?”她捧起他的臉,“打壞了我養你一輩子,打死了我去給你償命,反正你死了我也活不下去。”
他心頭一凜。回味着這句“你死了我也活不下去”,那觸動了他心裏最隱祕最陰暗最羞恥的一個角落。他原以爲如果小洛不在了的話就沒有任何人能觸動,任何人能知道的角落。他還以爲他可以忘掉,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可是問題依舊出在小洛身上,這個已經不在的小洛將永遠提醒着他生命中某個像是做夢,像是被催眠的瞬間。那本來就是一場夢的,不對嗎?但是小洛怎麼就把夢變成真的了呢?
恐懼讓他抱緊了母親:“媽媽,你不要哭。我不去外國,不去找爸爸,我哪兒都不去。”他無助地說。
“好。”她把他的頭攬在自己胸前,那是嬰兒時代的羅凱在這個世界上唯一認得的地方,“好。”她重複着,“這可是你說的啊,你不許變卦,聽到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