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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悽黑暗的牢房裏,一道血色身影靠着高高堆起的草垛,他時不時從胸腔內發出幾聲沉悶的咳嗽,引得看守他的契丹人極其不滿。
“吵什麼吵,閉嘴。”
沈雁清充耳不聞,啐出一口血沫,微仰起腦袋對上契丹人的視線。他的眼神極冷,黑黢黢的瞳孔像是一口荒廢許久的枯井,裏頭承載着對死生的無畏,契丹人被他這麼一盯,腳底竄上一股寒意,罵罵咧咧地走遠了。
爲了折磨罪犯,每隔一個時辰契丹人都會往獄房裏潑冷水。北方的秋日陰冷,潮氣伴隨着寒氣騰騰地往每一個毛孔裏鑽,像是長滿了鋸齒的小蟲子一點點地啃食着骨血,連最深處的骨髓都在隱隱作痛。
沈雁清眉心緊皺忍過從肺腑裏升騰的痠疼,牙根咬得發麻。
踏上漠北之路的那一刻起他便已經料到自己會淪落至此——他的仕途之路斷絕,紀榛亦對他恨海難填,活着不過行屍走肉,生生死死於他無異。
就算他走出漠北這片闊土,想必在回京的路上對他疑竇難除的三殿下也會痛下殺手。
是他心甘情願地走上死路。
牢門傳來鐵鏈解鎖聲,頎長的身姿略一彎腰進入獄房內,紀決垂首望着滿身血污的沈雁清。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彼時二人同樣身處牢獄,而今身份卻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