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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虎子晚上收工回來,在早上和大蘭子鬧矛盾的地方,車胎被紮了,他懷疑是大蘭子乾的,杏花瞪眼沒讓他去找,“你有什麼證據說是人家乾的?”李虎子說:“這不禿頭的蝨子——明擺着麼?她懷恨在心,報復。”杏花說:“錯,那她也太傻了,這不明顯告訴大家她是個心胸狹小,睚眥必報之人麼?”李虎子眼一瞪:“你還以爲她是個好鳥啊?她就是那樣的人。”生氣歸生氣,可也不敢把她怎樣。
幾天功夫,大蘭子成了杏花溝響噹噹的人物,連二癩子、李虎子這樣的狠角色,都拿她沒辦法,那些老實巴交的農民,就更不敢跟她炸刺了,她現在可是杏花溝說一不二的人,跺一腳地亂顫,憑着自己強悍、野蠻、霸道、膽大、她確立了自己霸主位置。
杏花飄落的時候,上面真的來人核量了,修水庫是板上釘釘——準成了。那些觀望的人腸子都悔青了,只能眼巴巴看着別人家核量的東西多,同樣的土地,人家的長金子,自己的只能長銀子,心裏的不平衡可想而知。大蘭子是這項工作的直接負責人,她一言九鼎,八面威風。誰見到她都得笑臉相迎,陪着小心,她領着核量人員到誰家,幫你說幾句好話,和給你說幾句壞話,效果絕不一樣。筆頭一歪歪,千八百的甚至幾千就來了,否者就沒有了。上面的人畢竟人生地不熟的,什麼事都得仰仗着她。特別涉及有爭議的地塊和地上附作物時,大蘭子的話就更特有分量了。
他們到杏花家時,杏花正坐在杏樹下的磨盤上,認真的繡她的花開富貴。那一地、一磨盤的杏花花瓣,把她圍在中央,彷彿一位百花仙子,那麼安靜、那麼專注、那麼溫柔、那麼美麗。連幾個市裏來核量的幹部,眼睛都看直了,沒想到這窮山溝裏還有這麼漂亮的女人,特別是她那雙半含憂傷的眼睛,和弱不禁風的身段,讓人憐愛。
大蘭子一看她楚楚動人,小鳥依人的樣子,氣就不打一處來。她上前扯着嗓門說:“杏花,別拿情了,來核量了。”杏花抬起頭,眼含秋水,面帶杏花,粉裏透白,登時就把核量的幹部魂給勾去了。
“對不起,剛纔太投入了,你們請坐,我去屋裏給你們拿水喝。”杏花站起身來。
“不用了,就站這我跟你說一下,你們家溝底水田一畝半,坎上那塊旱田二畝九,對不對?”大蘭子問。
“對。”杏花惜字如金。
“對就在這上面簽字吧。”大蘭子說完,把一個表格遞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