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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說道一半,她問他,若是真有那樣神奇的魚,他會想要什麼?
他認真地想了想,自己之前的日子順風順水,出身富貴,父慈母愛,師從大曌最出色的畫師,現在又是丹青閣的丞旨,皆是美滿平和,再沒有甚麼是非要不可的。世間有太多貪婪之人,想要的愈多,失去的就愈多,他覺得自己這樣很好,從不奢求無法企及的東西,只要滿足當前一些小小心思,反而比許多人都要快活。
而眼下,他迫切地想知道,爲何眼前的少女看起來如此快活?他用了五年的光陰來描繪她的面容,在他心中,那雙晶瑩的明眸中深藏的,該是無限的孤苦哀怨,可今日一見,方發覺她竟如此古靈精怪,即便孤身一人站在不勝寒冷的高處,即便在宮中孤苦如一株無枝可依的絲蘿,卻依舊如此歡喜。
或許某種情緒的種子就在那個時候種下了。他再也沒有見過她,卻總是不經意地想起她,去書齋買畫筆的時候,常忍不住走進比鄰的琳琅閣看一看,她進宮時不過十二歲,不知可有來過這裏,喜歡上案上陳列的某支釵或某對花勝?在家時總能看到妹妹依在母親懷中撒嬌,她那麼小就離家進宮,若是想念孃親了,會不會像妹妹一樣哭鼻子?閒時與好友到明玉坊喫酒,酒酣人倦時亦在想,她在宮中可有朋友陪她解悶?
有時他也會疑惑,那種莫名的情緒究竟是甚麼?有牽掛,有期待,有恐慌,有煩悶,種種心思混雜在一起,沉入心底,便是一種無處着力的失落與不安。
秋分時陛下率皇族重臣到崑崙苑行圍,這是陛下登基後首次行圍,按例需作一幅《天子狩獵圖》,故而他也在隨行大臣之中,他站在人羣末尾,看見天子御輦旁她的鑾駕,心中那種不安的情緒更強烈了些。
好在大軍很快在崑崙苑紮營,他每日都要遠遠跟在陛下後頭,將陛下狩獵的景象記在心中,以便回去作畫。他從未遠行過,亦不善騎射,雖然在紮營三日後便遷入了行宮,可崑崙苑的日子多少教他有些喫不消,便分不出多的心思來沉澱那種情緒。
行圍的第十二日傍晚,陛下身邊的內侍到他的院子裏告訴他,陛下的手臂被烈馬踢傷,之後五日不能出圍了,教他這五日不需跟着。他隨侍至崑崙苑只爲作畫,如今這唯一的差事暫時卸下,着實輕快許多。他前幾日皆是寅時就起,十分疲倦,翌日終於養足了精神,悠悠然地出了行宮,順着外頭的一條河流散步。
河水清涼,周邊的蔥鬱樹叢,馥郁香花映在河裏,像是一幅煙雨濛濛的水墨畫。他順着這畫卷一路往下,看盡了青山秀水,而畫的盡頭,一片青草環繞的岩石之上,赫然坐着個熟悉的身影。